小老头眉梢下垂,脸有丘壑,但目光灼灼十分有神。
正是北洋大学校长——梁敦彦。
梁敦彦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啥没捞着,还让赵传薪破坏了公共设施后跑路了。
其实他知道清廷下令抓捕赵传薪,也知道北洋兵被赵传薪单枪匹马打的灰头土脸,甚至还知道爱新觉罗·奕劻爷俩在赵传薪手上吃了大亏!
但这老头偏偏就能做到面不改色的装作毫不知情。
见了赵传薪,立刻大吐苦水:“赵先生,你真是把我给坑苦了!我好心找你来做演讲,你却把学校祸害成那样,于心何忍?那是教育之所,是民族和国家崛起的希望所在。哎,罢了,罢了,算我倒霉……”
好一招以退为进。
换成别人,被他这么一说,肯定会惭愧的不行,赶忙拍着胸脯赌咒发誓要赔偿什么的。
可赵传薪压根不吃这一套:“罢了?
算伱倒霉?
哦那行,不得不感叹梁校长你的运气可真差。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梁校长改天咱们一起喝茶。”
这边本来还一脸苦大仇深呢。
可梁敦彦一听傻眼了。
啥玩意儿?
我运气可真差?
这特么说的是人话吗?还有人性吗?还有善良吗?还能有半分道德感吗?
“等等!”梁敦彦赶忙叫住赵传薪:“赵先生,今日北洋大学开办联合运动会,这是第一届,我盛情邀请赵先生参加!”
赵传薪憨厚的挠挠头:“梁校长,常言道,霉运常伴吾身。我这人和你一样,经常倒霉。我这要是进入校园,再带来些破坏,是不是不太好?我于心何忍啊?我看我还是走吧。”
呸,谁跟你一样倒霉?
梁敦彦将文明杖使劲的顿地,砰砰作响:“赵先生,赵先生,对待你这样的爱国人士,北洋大学向来是持欢迎态度的。些许损失,尽管我也万分心痛,夜不能寐,甚至想想都难忍垂泪,可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欢迎赵先生的。”
“……”
尼玛,之前怎么没看出来,此人这般不要脸的呢?
像我赵传薪这般脸皮薄的人,还真是有点难招架。
赵传薪知道他就是为了让自己捐钱。
他想了想,不管怎么说,自己也确实给北洋大学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破坏。
这锅他得背。
要不,少拿点意思意思?实在不行,自己给他抹泥上灰修复墙面不是不可以。
“那行,梁校长,我就去转一圈就走。”
转一圈,还能让你轻易的就走了?
梁敦彦露出笑脸:“赵先生能来,北洋大学蓬荜生辉……”
赵传薪转头给车夫结了车钱,额外赏了一块大洋当小费。
车夫大喜,没想到这趟买卖,有如此丰厚的小费,太值了!
忙点头哈腰:“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只要以后别宰客就行,宰客影响身高,会被打断腿的。”
“额……先生,你是不是之前去过模范监狱?”
“没有的事,快滚蛋吧。”
“是,是……”
梁敦彦将一切看在眼里。
纵观赵传薪这段时间所作所为,他心里给出了一个评价:行金刚手段,留菩萨心肠。
不得不说,往往只有事不关己才能客观的看待一个人。
直隶第一届联合运动会,虽然是北洋大学一手推动的,场地却并非在北洋大学内,因为没有足够的场地装下那么多的学子。
梁敦彦看着赵传薪将车夫打发走,心里还感叹赵传薪的为人处世的两面性。
然后,赵传薪就问:“咱们去哪?”
“啊,我想起来了,我们要坐车去运动会场地。”
“不在北洋大学吗?”
“这里装不下。”
赵传薪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梁敦彦:“梁校长,那你为何不阻止我打发走车夫?”
“啊这……”
他很想说,主要刚刚一心想将你拦下来,忘记了。
只能尬笑两声。
他说:“这不有老夫叫的车,我们共乘一辆。”
赵传薪看看车夫的排骨身材和他铮亮的脑门,摇摇头说:“你自己坐,我跟着他走。”
似乎察觉到了赵传薪的想法。
比起刚开始只为了让赵传薪掏钱外,现在梁敦彦对赵传薪更多了几分兴趣。
这人,真的有点意思。
是担心车夫太累?
你说他shā • rén不眨眼,那是真的。你说他欺上媚下,那也是真的。
能shā • rén,也有慈悲心肠,真是怪胎!
“随你吧。”
赵传薪忽然问了一句:“梁校长,北洋大学有电报么?”
“有,你想用?”
“是的,想给港岛发个电报。”
“那行,等我们回来再去。”
赵传习今天穿的随意许多,上身是重磅土绿色衬衫,里面是厚实的黑色T恤,下面工装裤配矮靴,头发今日略显凌乱,因为没洗。
若非衣服很干净,这身行头给梁敦彦的感觉像是西方的民工。
赵传薪今日是想去营救张榕的,如果不顺利,可能会造的灰头土脸,穿的光鲜没必要。
运动会场其实距离北洋大学没多远,津南地区有大片的荒地,运动会便设在一块较为平整的地带。
恰好,这里距离模范监狱很近。
他人高腿长,快走能赶得上车夫小跑。
只要他不跑,脚力还是可圈可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