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卫湘君想不想听,此刻她与秦轼之站在了藏书阁外的游廊上,转头便能瞧见被轰到台阶下的碧雪。
秦轼之往嘴里扔了一块梅子饼,“味道不错,就是有股子药味。”
“这是我师娘制的,添了甘草、陈皮,可健脾消食、提神醒脑,还有补气益中之效。若合了秦公子口味,回头我让人送些到府上?”
秦轼之将那包梅子饼裹了,塞进袖中,“得空我亲自去拿,里头少放些药。”
“遵命!”
卫湘君答应得痛快。
不说秦轼之和楼中那位一样,是日后护国的栋梁。身为买卖人,能有机会与这些权贵攀交情,不算坏事。
蒋氏计研心算的本事,卫湘君也可以学。
秦轼之满意地点了头,随后道:“那几个假冒岳家军的混账东西,已被正法!”
卫湘君并不惊奇。
以岳无咎的眼中不揉沙子,绝不会容忍有人触犯军纪。
李道士如何惹上那些人,卫湘君不清楚。不过说打人的是西贝货,她绝不信。
那块腰牌弄丢之前,卫湘君曾细细瞧过。
腰牌是用青铜炼制,正面阴刻“武胜关防”,下头有个“玄”字。背后浮雕一匹骏马,连马鬃都看得清,绝非一般作坊能仿造。
再说了,蓟北国敢伪造岳家军腰牌的人,恐怕还没生出来。
所以看到小伙计拾到腰牌,卫湘君一定要收过来。
这东西落到外人手中,让岳无咎知道,再查到他们头上,整个正修堂都能被踏平。
如今的麻烦是,腰牌下落不明。正修堂那边查了半天,一点消息都没有。
卫湘君每想到这事,都提心吊胆。
“那道士的来路,你们可曾问过?”
卫湘君摇头,“人被救起时已昏沉,当晚就没了。”
“有家眷来找?”
“他是道士。”
卫湘君打算含混过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便徐五确实有些可疑。
秦轼之倒没再追问,摸着下巴说出下面一句,“在下只是要提醒卫姑娘。做人谨言慎行,当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原来秦轼之叫住她,就为了再警告一回。
“小女见识短浅,当时不该听信贼人狂言,让岳家军无辜蒙上骂名。”
此刻卫湘君态度谦卑,可那天她的确是故意为之。
郑乔生被人围攻,岳无咎站在边上,明摆着瞧两眼热闹便打算走。
说来也正常。
岳无咎是当今王后的侄儿。打一出生,这位便被众星捧月,周围又都是一帮人精。如此尊贵的身份,没必要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莽撞事。
也只有遭了骂,岳无咎才会莽撞一回。
毕竟“岳家军”这三个字,是岳无咎一出生便烙在心上的图腾。
“听说衡阳城中,正修堂是数一数二的药铺?”
秦轼之突然间转了话题。
卫湘君先是一愣,随即回道:“我外祖与我师父皆医术尚可,若说数一数二,我们不敢当。”
“我想起来了,那位挨打的是你师父,如此你也是大夫?”
“小女只学过些皮毛。”
“还知道谦虚……”
秦轼之呵呵一笑,目光却看向了卫湘君身后。
卫湘君转过头,原来又有人到了。
“秦公子许久不曾回书院。”
一个女孩儿拾阶而上,面带微笑地同秦轼之打起了招呼,却像是完全没看到,他对面还站着个大活人。
也不知今天什么日子,藏书阁那么多人光顾。前脚岳无咎,后脚又来了蒋瑶珠。
蒋瑶珠与她娘蒋氏还真是一个模子脱出来的,鹅蛋小脸,眼角上挑,称得上美人胚子,很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然蒋氏也没底气,费尽心机也要为女儿铺进宫的路。
秦轼之略一点头,“不知张姑娘有何事?”
蒋瑶珠一脸的熟络,秦轼之却连她姓什么都弄错了。
“秦公子贵人多忘事。瑶珠姓蒋呢!”
“对不住!”
秦轼之这句道歉听着就敷衍。
卫湘君扭过头,拼命将笑容忍了回去。
“郡主听说岳公子回了衡阳,让瑶珠过来带话,王后娘娘念叨岳公子好久了。郡主请他得空进宫一趟,免得长辈总是挂念。”
“我定会转告。”
秦轼之低了低头,连卫湘君也看得出,他有些不耐烦。
后面突然都没了话,场面尴尬,卫湘君便说了句,“秦公子,小女告退!”
刚走到台阶下,卫湘君听到后头有人在问,“特地跑这儿来,是有何目的?”
卫湘君和迎上前的碧雪齐齐看了过去。
蒋瑶珠也下来了。
“与你何干呢?”
卫湘君没好气地反问,注意到秦轼之走回了藏书阁。
“上月正修堂出事,听恒大爷说,帮你们解围的是岳公子?”
蒋瑶珠上下打量卫湘君,语气里带着审问。
卫湘君顿时恶心坏了。
真是不出意料,卫东恒这是死心塌地要跟蒋氏同流合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