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很多主编都没有入睡。
成报李主编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终于被老妻一脚踢下了床。
他干脆到了阳台,坐到了那一张老藤椅上,点了一根香烟,仰头看着天上的那一弯月亮。
想起了上一次失眠,还是他成为新闻记者不久,他撞到了几个混混在收保护费,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直接写成了一封新闻稿,刊发后不久,警局就破了案,他还得了各方表扬。
之后他就开始上头,专门找这种社会阴暗面来报道。
没过多久,就踢到了铁板——家门口的墙被人泼上了油漆,写了恐吓的大字,把一家人都吓得够呛。
主编也把他叫过去,他这才知道事情真相:警局不作为,让港城市民们日渐不满,他撞见的那几个小混混,无门无派,没有跟脚,刚好用来开刀立典型。
而他现在这种见人就咬的疯狗行为,已经惹得好几个大佬不快了,这一次还只是警告,要是他再继续下去,他一人生死事小,连累全家事大。
那一次,李主编才意识到,他不是什么救世主,他只是一个无权又无势的小记者。
从那以后,他开始只报道正面新闻,比如某地又建工厂,港督新政等。
他又觉得,只做新闻很是无趣,尝试着开始写社论,让他一战成名的,是港城各地薪水调查。
比如同是做保洁,在中环的写字楼里,就又舒服又轻松,在九龙城寨,一天忙到晚,干不完的活,薪水还低的可怜。
他一个系列的调查写完,直接让一大批打工仔从九龙流向了本岛!
若干年后,他也凭借这个资历,荣登上了主编的位置。
李主编狠狠的抽了一口口中的香烟,原来,他血仍未冷啊!
在等待中煎熬,天边的一抹白,照亮了阳台,也照亮了他脚下的一地烟头。
左邻右舍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起床声,有大声喝斥孩子的,也有当当当剁肉馅的声音。
李主编看了下手表,六点正,他从藤椅上一跃而起,冲进卫生间,冷水一泼脸,速度刷了一个牙,整个人彻底清醒。
换了身衣服以后,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老妻,径直出了门。
很快,他到了离家最近的一个报摊,一口气买了二十几份报纸。
又从旁边的早点摊上拿了俩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嘴巴叼着包子,手里翻着报纸,边走边看:
——我选择裴氏的红楼梦的十个理由!
——拒绝成为二尤,从你我做起!
——二尤,终究只是配角!
……
很好,所有的头版头条,都是明褒暗贬,或者干脆点名开炮。
李主编狠狠的咬了一大口猪肉白菜馅儿的包子——
真香!
直到他看到了明报——
半晌,他狠狠地呸了一口,“狗贼!”
什么郭老板用心险恶,罪大恶极,分明是在说:快来看吧!两大影后!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
郭云琛今天心情不错,昨天大伯帮他入主快报,在他的指示下,新任主编于得水亲自操刀,写了一篇长达千字的影评,今天就会发表在快报的头版头条上。
他一上车,习惯性的看向身侧,不由一怔——平时足有一指厚的报纸,今天竟是一张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