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十一年十二月初一。
皇帝亲自到南郊天地坛,参加大祀牲。
大祀牲是明朝最重要的祭祀活动,祭祀天地,不过在嘉靖之前,尚未修筑圜丘坛,天地祭祀都在一处。
祭祀活动之后,由太常寺少卿、掌钦天监监事的吴昊,用浑天仪来测算天机,以定来年的吉凶。
吴昊是明朝有名的天文学家,不过他也只是在天文方面有一定的建树,别人对他的要求可不是只会算天文,还要让他测吉凶,这就有点难为他……
往常他也只能照本宣科,书上怎么记录,他也只能怎么提。
但问题是……
想把天文跟世间所发生的事产生联系,这就非一般人所能完成。
当天风有点大。
祭祀完成之后,很多大臣还在等,而另一边吴昊好像跟自己的助手,像有什么争执,半天也没给皇帝呈报有关来年吉凶的卜文。
最后由司礼监掌印太监戴义下来催促:“吴少卿,还没结论吗?”
意思是,皇帝跟众大臣都在那边等着,难道你就没做提前的准备?你以为谁指望你真能推算出什么?赶紧干完事走人,不能因为伱一个人,让君臣齐刷刷在这里耽搁时间。
吴昊把呈现出怪异形状的龟壳交给一旁的人,对戴义道:“戴公公,还容下官再做一番思量。”
大冬天的。
戴义发现吴昊头上都见汗珠。
好像这是一件体力消耗多么大的活动一样。
“快些,陛下还等着回宫呢。这风,不小。”
吴昊又到了浑天仪旁边,对着天空看了看,当天是阴天,连太阳的方位都难以把控。
旁边的监副刘品过来问道:“吴少卿,要抓紧了。往常年,这时候早就该进献!下面的阁老大臣们也都冻得瑟瑟发抖。”
下面还站着诸多的文臣武将。
吴昊也感觉身上压力很大。
“再等等,再等等……”
吴昊之所以压力这么大,就在于当年从玄学角度,发生了很多事。
他提前一件都没算出来。
虽然很多事都怪到李广头上,但钦天监作为大明重要的机构,却在众多事情面前打酱油。
反而被一个宫外出身的举人张周给算出很多……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吴昊也想照往常年的葫芦画瓢,把测算结果提上去应付了事,但今年可不行,要是再不准,估计他这个钦天监监正就别干了。
终于。
在皇帝三催四请之后,吴昊才把卜文写好,并亲自带到皇帝跟前,再由戴义转交过去。
朱祐樘都懒得看。
朱祐樘问道:“来年大明的运势如何?”
这是不看细节,要吴昊做一番总结。
吴昊这才感受到,不但他对于这次占卜很看重,连皇帝似乎都改变了之前不过问的作风。
都是因为张周。
难道只有你吴昊有压力,当皇帝的就不该多问问然后跟张周的推算结果交叉印证?
“还好。”吴昊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说辞,“六壬占卜的内容,都列在天表中,还请陛下御览。”
朱祐樘斜眼瞪了吴昊一眼。
让你测算半天,你就测算出个“还好”?
亏大明上下都夸你是大明开国以来少有的星算家,但看起来,你比朕所信任的秉宽差得远。
朱祐樘把那份卜文交给萧敬,道:“回头问问秉宽,看他意见如何。今天就先到此为止,摆驾吧。”
皇帝也没在吴昊面前刻意留面子。
让张周去对照一下,分明在说,你吴昊靠边站。
吴昊脑袋上的汗珠已经在往下滴,却是面色羞惭,都不好意思抬头目送君王。
……
……
最近张周正在积极备考中。
不用进宫门,感觉轻松了很多,只是偶尔王越会觍着脸来访。
问题只有一个——鞑靼几时来犯。
但谁都知道,草原部族也是要过冬的,且都知道大明北方的冬天不务生产,就算来抢掠,估计也抢不到什么好东西,除非是一个个把土堡给打下来,这跟鞑靼人抢一处就跑的风格不符。
既然冬天没仗打,就先拖着。
连张周也没正面回答王越或者是皇帝有关这一仗几时开打。
以张周所记,下一次鞑靼人扰边,在二月,论时间正好是在会试进行时。
这天上午王越刚来拜访过。
下午萧敬就带着吴昊带着一些奇怪符号的“天书”上门来求教。
“印证什么?”
张周听了萧敬所传达皇帝的意思后,还显得不理解其意。
萧敬道:“自然是印证来年的吉凶。”
张周好奇道:“通过星辰的变化,能推算出国运吉凶?还要提前一年都推算出来,会不会……要求有点高?”
萧敬苦笑道:“张先生,您也真是直接,您不会说对此无能为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