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啊!”周夫人捂住嘴,不敢哭出来。
所有夫人面露惊恐。
将心比心,漠北王能对周能如此残忍,自然也能对她们家人这般。
而且,周能的亲外孙,还是太子呢。
其他夫人家眷,算个什么东西!
漠北王疯了!
周能在地上打摆子,进气少出气多。
周寿和周彧想去救,但撞上漠北王森然的眼神,只能低着头哭。
朱祁镇侧目看过来。
周夫人立刻垂下头,所有夫人都不敢看他,跪伏下去,神情惊恐。
朱祁镇看向许感:“拖出去!”
“漠北王,是否请太医诊治?”许感装好人。
“拖出去!”
朱祁镇把地上的碗捡起来:“难道你也想吃吗?”
“奴婢不敢吃!”
许感磕头:“奴婢只想救周指挥使,他怕是不行了,求漠北王开恩,让太医给他诊治。”
“你倒是会装好人!”
朱祁镇清楚,这都是许感在演戏:“是逼他来的,是你故意刺激本王,也是伱逼疯本王的!”
“漠北王冤枉奴婢了。”许感自然不会承认。
“冤枉?”
该说冤枉的是本王吧!
朱祁镇弄死了周能,烦躁的心情平复不少,他需要一口锅,扣在许感头上,让他继续当个干干净净的好人。
这是他的老套路了。
出了事就甩锅,然后告诉天下,他是个好人。
那些为他死的人,都是被他的“好”感动的。
啪!
朱祁镇忽然将碗扣在许感的脸上,使劲地按:“吃掉!”
许感终于体会到了窒息感。
但他的眼睛却在笑。
笑漠北王的无能,只会折磨他这个奴婢!
奴婢生来就是下贱的,被折磨了那又如何?
你漠北王何其高贵,却沦落到折磨奴婢取乐的地步,何其可悲?
许感在笑。
闷在碗里的笑声,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吃掉!”朱祁镇明显色厉内荏。
他需要有人给他递个台阶。
问题是没人给啊。
他的那些妾室们,全都趴在地上,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
嘿嘿!
许感毛骨悚然的笑声传来。
笑声漏气儿了!
朱祁镇手松了,不敢真的憋死许感。
要是他敢,许感早就死了。
朱祁镇次子德王立刻道:“求父王放过许公公!请父王医治周指挥使!”
德王朱见潾母亲是万夫人,极得恩宠。
“本王做事,何时轮到你这小儿指手画脚了?”
朱祁镇气势汹汹地使劲按碗,许感真感到了窒息,但他斜着眼睛瞅着朱祁镇。
朱祁镇生出几分毛骨悚然。
愤愤丢下碗:“看在德王的面子上,本王放你一马,滚出去!”
许感嘴上印了一圈红印,嘴唇剧痛。
他恭恭敬敬谢恩,却道:“漠北王,周指挥使已经去世了!”
用你说?
朱祁镇侧头看去,周能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他。
周寿和周彧哭成个泪人。
他俩更多的在哭自己的前程。
有老爷子支撑门楣,他周家还有翻身一日,因为周能毕竟是周夫人的父亲,太子的亲外公。
他俩只是弟弟和舅舅,关系自然远了一层。
“狗太监,滚!”
朱祁镇不想提及此事。
他的好人人设,不能崩溃。
“漠北王,周指挥使虽然地位不高,但也是太子的亲外公,人已经去世了,总要让周家人收尸吧。”
本王没让吗?
朱祁镇挤出一抹笑容:“周寿、周彧,你二人扶灵出去吧。”
就是把尸体抬出去。
周寿和周彧只觉得漠北王性情凉薄。
偏偏周家人,为了这位凉薄的王爷,出生入死。
却落到这个下场。
“那奴婢明日再拜见漠北王!”许感咬死了,只要朱祁镇不松口,他就天天来。
不止他来,还要带着您老丈人来。
反正您老丈人多。
他目光扫视,下一个就选德王的外公和舅舅吧。
德王脸色一白。
万夫人差点晕厥过去。
周夫人则怪笑起来: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啊。
打开角门,许感回宫禀报。
一路上,他收到很多嘲笑的眼光,心中怒极,他明日就去拜访万家。
而在宫中。
朱祁钰正在诏见范广。
范广先到的。
刚刚入京,立刻入宫拜见。
“范广,朕不得不诏你回京啊。”
朱祁钰叹了口气,河套形势一片大好,只要范广熬个几年,估计就能荣封国公。
现在被诏回来,封国公怕是要推后几年了。
“万望陛下宽心。”
“刚过十月中旬,河套已经下雪了。”
“今年的雪来得早,河套已经没有战事可打,微臣回京正好。”
范广恭敬道:“再说了,微臣也想念陛下了。”
“哈哈,朕也想你了。”
“你不在京中,朕睡不安稳啊。”
朱祁钰笑道:“你在河套这几仗打得都非常漂亮,虽说打残了招募过来的鄂尔多斯部,那也无妨。”
“只要河套安稳,杀了多少人都可以。”
“化蒙为汉,任重道远啊。”
范广赶紧谢恩。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朝堂上肯定对他口诛笔伐。
必是皇帝一力保举下来的。
再说了,武将打仗,若都是大功,让中枢怎么赏?
就像岳飞和韩世忠,前者洁白无瑕,却死无葬身之地;后者贪财好色,却得以善终。
于谦是岳飞,他范广就是韩世忠。
“这一年,朕把心腹全都调出了京师。”
“京营也打算废除掉。”
“但现在看是不行的,没有京营镇守,这京师就缺少屏障。”
“你去京营,为朕掌管京营。”
朱祁钰目光闪烁:“如今京师人口众多,粮食压力必然是极大的。”
“朕担心有不法之徒,会在京畿闹事。”
“马上就要入冬了,这个时候若把人赶去他省,那是逼他们去死。”
“只能在京师过冬了。”
“京师的粮食、薪柴压力太大了。”
朱祁钰道:“这些不必你担心,朕自然会妥善安置的。”
“你只要给朕练出最好的兵卒出来。”
“一旦有事,能为朕平叛,震慑京中。”
“微臣必不负陛下重望!”范广慷慨激昂。
“从民夫中,酌情招募一些兵卒,不能耽误其他省份的农耕,人数在两万人左右。”
“全部配备新式火铳。”
“铅子,朕给你们供足了。”
“战马朕也给你们养着。”
“要能骑射,能上战场。”
“必须是以一当十的强军!”
如今战马实在太多了。
朝堂在长城外建了很多马场,把牛羊马全都养起来。
羊肉供给朝堂所需。
“微臣遵旨!”范广了解皇帝,皇帝只提大方向,具体如何施为,完全放权。
在这样的皇帝麾下打仗,实在太舒服了。
他在河套,很多次仗,都十分离谱,但皇帝从未下旨申斥过他,完全放权。
奖赏更是大方。
就这一年,军中兵卒全都能吃饱饭,无不对皇帝感恩戴德。
以前别说边军了,就是京营,有几个兵卒能吃饱肚子?
现在,吃得饱,还有饷银和赏银,战陨了会把钱发给家人,完全发足。
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这也是明军战斗力飙升的原因。
以前打仗都饿着肚子,战死了就啥都没有了,谁愿意拼命?
范广知道,朱祁钰还在犯愁,给兵卒们分地的问题。
今年没做完。
明年一定要完全推广下去。
所以军心向着陛下。
陛下能给他们好日子,自然愿意给大明卖命了。
“来,朕给你看个好东西!”朱祁钰把徐珵呈上来的密奏递给范广。
奏章卷边了,说明皇帝不知道看了多少次。
范广越看越震惊:“陛下,这玉米,就是您梦境中的东西吗?”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