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州市国营罐头厂
晚风习习,夜色撩人,已经快午夜了,可偌大的罐头厂厂区还是一片的灯火通明,这段时间,为了赶制出口利比国的外贸订单,厂子里几乎每天晚上都是这个状态,尽管生产岗工人平均年龄都在四十岁以上,尽管车间温度平均都在三十摄氏度以上,尽管他们加班每天只补贴十块钱车费,可广大工人们仍旧无怨无悔。
一个月一千万罐,单纯的看罐数的话可能没什么,滨州国营罐头厂虽然是上世纪五十年代设计的,但这点产能还是没有问题的,可王跃的要求确实变态,重量是十公斤每罐,一千万罐就是十万吨,这已经是滨州国营罐头厂一年的设计产能了。
王跃的要求的是一到三个月交货,这看似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可是苏易天没有选择,只能是硬着头皮接了下来,而且还要尽可能在三个月的期限内往前赶,希望做完这单之后可以有新的订单。
所以,这段时间滨州国营罐头厂一直都在三班倒地全力赶工,为了满足生产岗的人力需求,包括苏易天在内,所有非生产岗工作人员都上了生产线,大量的退休职工也都自发地返回了岗位,所有人都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完成订单,保住他们的工厂。
他们不想破产,他们不想领最低工资,他们不想生产宠物罐头,他们不想卖厂子,他们更不想破产,他们要工厂好好的,他们要自己的工作好好的,他们要孩子们能挺起胸膛告诉别人,他们是罐头厂的孩子,他们是重点企业,他们是骨干企业,他们为国家奉献了七十多年,他们功勋卓著,他们不是包袱!不是!
看着工厂里随处可见的醒目条幅,听着那激昂的机器轰鸣,走过如标枪般站在厂区门口的白发保安,陈汐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半个月来她每隔几天都会来罐头厂里看一下订单的履行情况,好按期给罐头厂拨付款项,以免影响他们生产,可每一次过来,都觉得这座工厂在发生变化。
工人们的精神面貌,工厂的状态,生产的节奏,都发生了巨大变化,就好像是一台久未使用的机器,在运作了一段时间之后又渐渐恢复了状态,虽然看着还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却并不影响其高速运转。
或许,或许这笔订单真的能让这家工厂恢复一些元气吧?尽管他早已资不抵债了,尽管他的设备已经陈旧不堪,尽管上级已经几次要求其破产,可他还在不是吗?还在正常生产不是吗?
“小陈来了啊,走,去我办公室坐!”这时,厂长苏易天推着一大平板车地罐头走了出来,见陈汐到了,便停好车连忙迎了上来。
“苏叔,不用了,我就来看看咱们厂的生产进度,还有就是有什么问题需要帮忙协调的。”陈汐连忙推脱,她家住地离罐头厂家属区不远,他的父亲和苏易天还是战友,两家关系一直都不错,不然上一次她也不会对罐头厂的事情那么上心了。
“小陈,没什么问题,我们未来一周的生产原料早就入库了,电费和水费都清了,我们自己的动力车间和水泵房也在随时待命,不担心被卡脖子的!”苏易天风轻云淡地说道,可实际上,他们这半个月的生产并不顺利,一开始是供应商要求提前清掉之前的欠款,接着水务局要求他们结清水费,紧接着就是国家电网,最后连环保局都来了,总之是每一步都很艰难,可在苏易天和全厂职工的努力下,生产线还是一直保持高负荷运转。
“那就好,这批货物交齐以后咱们就可以运作后续订单了,王处长从利比国发来了新的样品,您看一下。”说话间,陈汐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两个罐头递给了苏易天。
“这是什么玩意?做工看着挺粗糙的,这也不是英文啊?需要我们做什么,是一样的口味,还是一样的包装,还是都一样?”苏易天有些搞不懂。
“1942年北非面条国军队配发的牛肉罐头,上边是意大利文,我找人翻译好了会发给您,王处的意思是外包装一样就行,里边的内容物,要求颜色一样,口感类似,用什么肉无所谓,便宜就行。”
“就是普通马口铁啊,为什么还这么新啊,按你说这可是八十年前的罐头啊,难道他们八十年前就那么先进了?”苏易天看着这崭新的罐头有些难以置信。
”王处长是做跨国电商出身的,应该是要把这罐头当作特殊商品吧,苏叔您也不用管那么多,生产就是了,反正不在国内销售。“陈汐不以为意,这段时间,可是把她忙坏了,王跃那边隔三岔五的就发来些稀奇古怪的订单,难度不大,但是东西的要求都挺特殊的,搞的她不得不到处跑,到处求人,到处挨白眼。
”这可不行,只要是可能入口的东西就马虎不得,第三世界的人民怎么了,那也是咱们的阶级同志,可不能随便糊弄,我回去就开会研究一下,看看怎么才能弄好,关键是王处几次重申,不能随便放添加剂,如此一来,这可就是一个不小的课题。“苏易天笑了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