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面对野猪的问题,艾德停下脚步,保持着沉默。
倒不是因为回答不出来而尴尬,而是因为他根本没必要回答这个问题。
“呃……”
野猪伊尔手里提着灯、身后背着准备装东西的大箱子,如木桩般僵硬地站在原地,久久不敢有所动作,仿佛一台正在被不断地加热的汽缸。终于,他高声说道:
“我想起来了,往左,肯定是往左走!”
“走吧。”艾德平淡地说道。
“好,好的……”
伊尔终于泄了一口气,像囚犯那样再次低头弯着腰,背着箱子向前走去。
兜兜转转一阵后,艾德终于觉得眼前的路线越发明朗,石柱的布局与他记忆中所见极为相似。
就快到了——
原本的石壁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由碎石垒起的屏障,看样子伊塞克临走之前特意堵住了这里。
在提灯的点状光源下,四周的凹凸不平石质岩壁上布满火焰灼烧的焦黑痕迹,似乎是一副因痛苦而扭曲的鬼脸。
“路被堵住了,您瞧……?”伊尔卸下背后的大木箱子,有些紧张,又有点期待地请示道。
“箱子里有鹤嘴锄,把它挖开。”
艾德吩咐道,为了防止意外情况,他特地让伊尔从丹佛古董店里带了些二手工具。随后他沿着周围踱起步来,目光扫过战场的焦痕——
地面被划出一道深长的沟壑,伊塞克掷出的巨剑在半空中被某种力量偏折,或许是『湖泊』秘文生成的屏障,又或者被另一道攻击所击偏。
看样子白鸦挡住了伊塞克的攻击,或者至少没有被一击致命……
然而之后的战斗踪迹却谜一般地消失了,仿佛白鸦在挡住了那一击后便消失不见。
奇怪……难道是使用『月影』秘文逃走了?
这家伙到底会用多少种秘文……?
艾德只得从其他方向寻找线索。另一侧,地面的焦痕上显示出一层浅浅的、四爪奔行留下的爪痕,爪痕不断地转变方向,似乎是在闪躲着什么——
这是霍芬德的足迹,他躲开了炎妖的射线,并趁机扑向了刚刚丢出武器的伊塞克,两人在地面上展开了缠斗,地上少许被烧得卷曲的毛发也能印证这一点。
暗红的干涸血迹连成一条斑点状的放射线,随后地面上又出现了大量的爪痕,但这一次的脚印更为慌乱,甚至爬上了墙壁。
或许是伊塞克长老用随身携带的某种锐器刺伤了霍芬德,白鸦的消失也使它丧失了战斗的意志,然后它向着外面逃去……
艾德沿着爪痕继续前进了一段距离,果然印证了他的想法——
一截断裂的蛇形银匕被抛弃在角落里,匕首的末端刺着一颗已经腐败的眼球,正散发着脓汁与恶臭。
这是涅槃教团的仪式用具。艾德记得真切,他手中有柄一模一样的玩意儿,就是在涅槃教团成员手中缴获的。
尽管银被认为是一种软质的金属,不适合被制作成武器,但却对狼人有着极强的伤害。这样一把纯银质的仪式用匕首或许无法穿透霍芬德的骨骼,但刺穿眼球这种软组织却并不是什么问题——尤其是在伊塞克手里。
被刺穿眼睛后,霍芬德想必是慌忙逃走,同时拔出了插入眼球的银匕,防止银器造成的过敏反应进一步加深。艾德在心中盘算道。
“乌鸦大人,我挖好了!”
听到伊尔的喊声后,艾德又重新确认了一遍地面上没有漏过的信息,这才回到墓室的入口。
只见伊尔已经用鹤嘴锄刨开了一个半人高的窟窿,足以让人蹲着进去。
透过窟窿,金红色的殿堂仿佛海市蜃楼般熠熠生辉。琳琅满目的珠宝玉石好像不值钱的石头般铺在地上,顶端锃亮的十二芒星黄金灵柩反射阳光般的光泽。
知识、财富、力量,无尽的宝藏充盈着这位最伟大魔法师的坟墓,承载着数个世纪的孤独与渴望,似乎在无言地诉说着他的传奇。
“您先进去,还是……?”野猪伊尔站在洞口,谄媚地笑了起来。
艾德将长袍之下的左手悄悄按在火山shǒu • qiāng的扳机上。到了这里,伊尔已经没有用处了,最好先把他干掉,免得待会儿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只不过……
他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不,你先进。”艾德随手推了一下木箱的盖子,将它合了回去。
“好的,遵命……大人。”伊尔点点头,当着艾德的面把鹤嘴锄远远扔掉,趴着钻了进去。他肥胖的身躯卡在刚挖出的洞口里,仿佛一头想钻进狗洞的野猪,挣扎着扭了几下才勉强进去。
而艾德此时,则悄悄后退了几步……
……
终于……
伊尔站起身来,望着眼前令他垂涎欲滴的财宝,觉得自己这几个月以来的屈辱与辛苦全部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