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信你能掐会算了,你打哪儿来的消息?”小红端着托盘,上头放着大红的羽纱,是要送去针线房做衣裳的。
云珠捧着一样的东西,跟在身后,迷茫道:“什么消息?”
“省亲的消息。”小红腾出手,指了指天上,做讳莫如深的模样,又道:“老爷上了折子,听说陛下已经应允了,许是日子就定在年底呢。”
“你这消息更灵通啊。”云珠眼睛微微一亮,很好,省完亲就有宽敞房子住了,这大通铺再睡下去,她们两个恐怕要烦死蕙香了。
蕙香最近跟在秋纹身后,很得宝玉待见。因此每日里爱说些酸话怪话。云珠在心头总结一下,莫不是贬低袭人或是拉踩晴雯,亦或者啐几句被撵出去的几个不安分的丫头,顺便暗暗瞧不起一下‘不上进’的两个室友。
“会有赏钱。”云珠想了想,脱口而出,她自己最关心这个。
小红无语地摇摇头,不想同这掉钱眼儿里的俗人搭话。将纱绫送给专管入库的下人后,沉默地跟着云珠绕路去炭库取了些存货。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也使得。”见小红摇头,于是不再多说。她得去取一筐炭火,虽然下人们每旬会送两回去内院,可这些都是人情世故。
要花钱的。
那些管库房的小厮自然是认识云珠的,也知道云珠是从老太太身边拨去绛芸轩的使唤,不看僧面看佛面,急急忙忙将许多精细的炭火封了筐端到云珠跟前。
“这位妹妹真是多礼,时常亲自来取炭火,倒叫我们不好意思了。”说着,还装模作样地叱了几句身边的小厮偷懒。
云珠笑吟吟地道了谢,又从怀里摸出一个装了五个大钱的石青色素样荷包,笑容满面递给了那送炭火的小厮,才同小红两个一人背了半框炭回绛芸轩了。
“哟,还有打赏?真不愧是宝玉身边的丫头啊,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有这等手笔呢?”那青衣小厮见云珠走远,调笑了一声。
夏日里的炭火间是没有油水的,云珠此举是在套近乎,只为了冬日里送炭时每旬的茶水钱少一点。
那领头的婆子捏了捏手里的荷包,也没说满意或是不满意,只是顺手一抛,荷包就落在了那说话的小厮怀里,显然是没将这点儿油水放在眼里。
“今年还收她们院子的跑腿费吗?”那小厮捏着手里的五个铜板,嘶了一声,这是只有冬日里的一成?看来少爷身边的丫鬟也不富裕啊。
“眼下二奶奶都还没把采买的钱拨给咱们,你不收?那你喝风去!”下人间跑腿约定俗成的规矩,多少给些‘茶水费’或是‘跑腿费’以做酬谢,算是互相捞油水的一个默许行为。
小红嘀嘀咕咕的,大约是在埋怨夏日里炭火都送不出去,自己出力来取就算了,怎么还要给茶水钱?云珠倒是对此没意见,人活着就是你服务服务我,我服务服务你。
但她对这个赏钱由下人们自己掏很有意见。
夏天要用冰,冬天要用炭,拉拉杂杂的聚起来,每个月的月钱竟是有三分之一做了人情了。
算起来,这二等丫头还不如三等打杂的呢,怪不得二等的女使们都想尽办法往上爬。
云珠叹了口气,“已有两月没见府里放赏钱了,如今我结个人情,等到冬日里也好就着面子情,能少掏些茶水费。”赚钱和挣命有什么区别?云珠的每一分钱都是精打细算着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