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的话,充满了豪情。
汉唐盛世,使者通达万邦,没有人畏刀避剑。
诗人才子,无不以提剑报国,戍守边疆为荣。
那才是真正的勃勃生机,万物竞发……反观今日之大明,虽然天子雄心勃勃,志在万里,奈何四处掣肘,往前走一步都难。
“李景隆,你说若是汉唐之时,听闻北上报国,可以为官为吏,还会有书生拒绝吗?”朱棣缓缓道。
李景隆猛然一震,傻子也听得明白,朱棣这是厌恶当下文人,贪图享乐,不愿意为国效力。
李景隆顿了顿道:“陛下,臣只知道汉唐的文人争相报国,戍守边疆,为国捐躯,百死不悔。今日之天下,尽是奢靡享乐之风,由此看来,理学之祸,为祸不浅!”
朱棣凛然,“说得好!见识高明!”
天子连连赞叹,喜悦道:“所幸还有你们这些猛士,能够为君分忧,为国解难。”
朱棣主动拉起李景隆,这么多年了,今天看你有点帅!
“朕现在就加伱太子太保衔,受通商部尚书。另外拨一百艘战船,五千兵丁,归属通商部。”
李景隆一惊,他有点糊涂,“陛下,既然是通商部,应该按照朝廷六部编制,如何给臣安排兵丁船只啊?”
朱棣哈哈大笑,“朕不给你兵,让你去探索商路,不是让你送死吗?”
李景隆憨憨笑道:“臣明白了,只是臣还不太明白,这些兵马到底算是兵部,还是五军都督府?”
朱棣哼道:“都不是,暂时划到北平行部,等你们立了大功,朕就在六部之外,额外增加一个,让你说了算!”
李景隆大诧,慌忙道:“六部自古沿袭至今,臣何德何能,能让陛下为了臣破例啊?”李景隆惶惶不安。
朱棣却笑道:“怕什么?只要是忠心为国,就受之无愧!朕就要让那些人瞧瞧,什么才是忠臣良将!”
朱棣拍着李景隆的肩头,感慨道:“放心去吧,朕等着给你庆功!”
从燕王府出来,李景隆都不知道迈哪一条腿了。
他万分确定,自己靠着这几年的努力,已经渐渐洗刷了靖难时期糟糕的名声,他也在朱棣那里找回了信任。
只要这次能立下大功,就可以前途无忧,他总算能对得起死去的老爹了。
李景隆好想大哭一场,人到中年,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这时候最好有个人,能跟自己分享喜悦……该去找谁呢?
“定国公,我敬你一杯!”
李景隆亲自给徐景昌倒酒,格外尊重。
“不管是修北平的英烈祠堂,还是对付朵颜三卫,包括这一次寻找商路,都是定国公的抬爱,李某这辈子怕是还不上你的恩情了。还是那句话,从今往后,我李景隆唯命是从。除了陛下,就是你定国公了。”
这位就差纳头便拜,高呼大哥了。
徐景昌却不是那么在乎,“机会来了,也要把握住。修英烈祠堂,淇国公没来。这次寻找商路,成国公也没有挺身而出。所以你也不用谢我,一切还要看自己的努力。”
李景隆顿了顿,忙道:“还是定国公瞧得起在下。我这次想好了,一定不畏艰险,我领着人马,一路杀过去,一定要打穿辽东,找出金矿产地,大涨朝廷威风。让天下人都瞧瞧,我李景隆也是能比得上张骞一般的汉子……”
这位说到了高兴地方,不由自主挥动拳头,情绪激昂,气势如虹。
徐景昌却是不停皱眉头,坏了,就怕这个!
“我说曹国公啊,你打算怎么办?”
李景隆道:“这还用说,自然是打过去啊!”
“那你就不怕折损在半路?”
李景隆皱眉头道:“莫非定国公如此小觑在下?区区生番而已,我已经查问过了,他们还在用骨头做的箭头儿,有什么好怕的!”
徐景昌一听这话,更加摇头,不由得正色道:“曹国公,你要是这么想,此去必定凶多吉少,弄不好还要客死异乡。”
听徐景昌如此严厉,李景隆也不得有打起了精神,他迟疑道:“定国公,我着实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说?”
徐景昌道:“你要是觉得兵器锐利,铠甲坚固,就能横行无忌,所向披靡,那就犯了大忌……辽东地广人稀,那些女真诸部,多的上万人,少的只有几百人,他们零星分布,互不统属。你领兵过去,难道要一个接着一个打下去吗?”
李景隆稍微顿了顿,不由得摇头道:“这自然是不行的,不能毕其功于一役。迁延日久,兵马疲惫,粮草不足,士气低下,肯定会输的。”
徐景昌点头,这也是他反对大举进攻安南的原因。
道理都是一个,你以为兵马开过去,三下五除二,消灭了敌军,就能平定地方……实际上,怕是连敌军在哪,谁是真正的敌人都不知道。
所谓帝国坟场,不是这地方多厉害,恰恰相反,因为这里落后分散,没有谁能说了算……军队过去了,根本找不到准确的敌人,或者说遍地都是敌人。
你可以赢得每一场战斗,但是长久的拖延,不停的消耗,会让你输掉整个战争。
“曹国公,你这次去,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是交朋友。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