鄜州的城门下,摆放着一张长凳,穿着官袍的何山,像极了钟馗,他坐在长凳上一边嚼着蚕豆,一边灌着茶水。
一个禁军走到他跟前,单膝跪下。
“启禀大人,午时已到!”
何山望了望天空,将手中的蚕豆往怀里一揣,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对身后乌泱泱的禁军大声唤道:
“弟兄们,干活了!”
城楼上的传令兵擂动战鼓,把消息传递到另外三座城楼,驻守在各个城楼下的禁军得到命令,集体开始行动。
数万禁军分别从鄜州城的四个方向缓缓挺进,他们分散成各个小队,挨家挨户进行核实。
但凡拒不降价的商户,掌柜连同小二,全部抓捕。
那些见风使舵,过了午时才改价的商户,一经发现,一并逮捕。
还有一些狡诈的商户,在告示贴出来的时候,选择撂挑子,闭门歇业。
他们以为高枕无忧,殊不知禁军直接杀到家里,连同家眷在内,一个也休想跑掉。
位于城中心的周记米庄,十几个强壮的打手仍在不断地驱赶买不起米的穷鬼,米庄的胖掌柜,仍休闲地坐在里屋喝着茶水,逗着蛐蛐,一切跟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早上的告示他们已经看到了,降价的传单也有收到,但这并不能引起他们足够的重视。
胖掌柜没有将此事报给家主,在他看来,这又是鄜州官吏故意在陪皇帝演戏。
自他接手掌柜以来,哪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反正连关内道的杨御史都拿他们没辙,也就懒得再改了。
再说了,周家夫人的亲哥哥可是鄜州都督刘诚,一州军权在手,连杨御史都得敬上三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掌柜的,不好啦!”周记店小二满头大汗地冲进店内。
“慌什么!”
胖掌柜厉喝一声,不紧不慢地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慢慢说来。”
“掌柜的,有官兵……有官兵在四处抓捕不降价的掌柜,就快查到咱们这儿来了!”
胖掌柜眼睛一眯,不屑地笑道:“我当是多大的事,还不是跟往常一样,怎么抓进去,就得怎么放出来!”
“不是的掌柜,这次拿人的不是咱们鄜州城的衙役和守备,而是早上发传单的那些官爷!”
胖掌柜呵呵一笑,呡了口茶水,依然毫无惧色,反而得意洋洋地给小二科普道:
“没见识的东西,那是皇帝身边的禁军!没什么好怕的,肯定是做给刁民看的,如果真有什么事,夫人那边早就通知咱们了!”
“可是小的听说,这次好像是公主亲自督办……”
店小二还未说完,胖掌柜就不耐烦地打断他:“皇帝来了都没辙,区区一个公主,又能怎样!”
胖掌柜挥了挥手,打发走了店小二,回过头来,又觉得不能表现得太嚣张,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当出头鸟,万一真追究下来,免不了给刘都督添麻烦。
胖掌柜想到这儿,又唤住小二:“你现在就去改价格,既然他们要做戏,咱们这些苦哈哈,也得配合不是!”
说话间,米庄外面已经来了一小队禁军。
禁军的小统领没有多任何废话,带着手下就要进到米庄查看价格牌。
几个周家的打手将棒子一横,居然将他们挡了下来。
不是他们胆儿大,而是见识浅薄,作威作福惯了,平常连衙役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军人,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周家的后台是鄜州都督,人家管的就是当兵的。
“尔等是想抗命不遵吗?”禁军小统领大吼一声,身后的几个禁军齐刷刷地拔出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