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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想(1 / 2)

电梯的门缓缓关闭,看着时怀瑾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时修垂下了眼眸,低声道:“他是怪我的吧。”

时怀瑾从小到大一直很dú • lì,可是最近他突然察觉到,那种dú • lì是陌生,是不愿意对他亲近。

何清歌轻声叹息了一声,缓声答道:“他不应该怪吗?”

“姐夫,姐姐一回来,你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姐姐的身上,阿瑾刚领证,但是还没有办婚礼,你考虑吗?”

“他带着安之去了楚家,所有礼仪到位,包括你的那一份,就怕被楚家觉得时家诚意不够,作为他的父亲,你有想过去拜访一下亲家吗?”

“他每年什么时候要检查一次眼睛,这个我去了国外这么多年都记得,但你刚刚看到他第一句问的是什么你记得吗?”

时修手紧了紧,唇紧抿着。

他记得。

他问的是:“阿瑾,你是来看你母亲的吗?”

对何清歌的三连问,他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时修目光闪了闪,将微颤的指尖背道身后,“阿瑾他现在长大了,自己可以处理好……”

“这和他是不是长大了有关系吗?”何清歌打断了时修的话,声音控制不住比刚刚重了一点,“他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一直都是一个人做好所有的事情。”

“姐姐难道不是大人吗?”

“小孩子都是一天一天长大的,姐夫,阿瑾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他也在你面前孩子气过,而姐姐在你面前,才一直都是大人。”

时修一怔,更加沉默了,仔细想了想,他想不出时他的儿子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就突然长大了。

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一点,何清歌缓了下表情,转头看去。

男人还和之前一样高大,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眼角多了皱纹,鬓角的头发也白了几根,看着苍老了,也憔悴了。

何清歌眼中染上了几丝心疼,又被她眨眨眼,很快眨去。

她将手上的东西都换到一只手上,空出一只手拍了拍时修的肩,微笑道:“姐夫,你的心里只有姐姐,姐姐该满足了。”

“不要再去强求阿瑾。”

那个孩子内心的世界很小,拥有的爱就那么一点,已经没什么能拿出来的了。

再往外掏,心就空了。

“嗯。”良久,时修轻应了一声,“我以后不会再问他。”

音落,“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给我拿吧。”时修拎过何清歌手上的东西,率先出了电梯。

何清歌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嘴角牵起苦涩,眨眨眼,也跟了出去。

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一声一声在长长的走廊上回荡。

清脆,又空荡。

被忽视的,并不止时怀瑾一个。

……

病房门被打开,听到声音,何风眠转头看去,看到时修和何清歌,她笑了一下,“你们来了啊。”

视线往时修身后探了探,没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她眼神变得失落,随后又摇摇头,招呼他们进来。

陈呈去外面洗水果,何清歌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看了看病床上苍白虚弱的女人,何清歌抓住她的手,眼底控制不住的发烫,声音也变得哽咽,“姐。”

曾经云起市的两大美人之一,曾经在舞台上风情万种的女人,此刻却消瘦得不成人样,皮包骨,脸上再也找不出原来的样子。

何风眠拍拍她的手,笑着开玩笑:“清歌,在国外这么多年,有没有给我找个金发碧眼的妹夫啊?”

何清歌眼神微闪,下意识回头看了时修一眼。

见时修正抱着小橙子,低头给小橙子剥橘子吃,她很快又收回视线,低头看着何风眠的手,笑着摇摇头,“我一个人也挺好。”

“平时工作忙,也没有时间。”

听了何清歌的答案,何风眠不赞同的摇摇头。

她这十几年并没有和何清歌断了联系,所以对何清歌还算了解。

曾经跟在她身后跑的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长大了,十几岁就主动提出去国外深造。

从汉语言转商,毕业后,将时锦记海外部管理的井井有条,如今已经变成了赫赫有名的女强人,就是身边一直没个伴,让人不放心。

“清歌……”

知道何风眠想说什么,何清歌忙打断了她的话,“别说我了,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闻言,时修也转头看了过来。

何风眠笑笑,安慰地拍了拍何清歌的手,“就这样。”

……

申请航线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从医院出来之后,时怀瑾没有回时锦记,而是回了公馆。

“公司这两天的事往后推,没事不要烦我。”

时怀瑾淡声说完,下了车,转身径直走进公馆。

关靳并没有马上离开,他摇下车窗,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平时的轻松乐观不见分毫,难得认真。

良久,他深沉地叹了口气。

公馆侧面被大树遮挡着,空无一人。

路边的玫瑰已经开败了,焉巴巴地耷拉在枝头,花瓣皱巴巴的,颜色褪得很旧,闷热的风吹过,枝叶一下一下晃着,晃得人心烦气躁。

男人将西装外套住在手上,步子跨得很大,高大的背影气势不减,却让人莫名觉得孤寂,看着人心里控制不住的发沉。

看着那抹身影进了门,关靳收回了视线,拍了拍前面的靠背,“叔,走吧,去公司。”

车掉了个头,缓缓朝公馆外驶去。

关靳低头看着手里的平板,将最近这几天的行程往后排,排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明天是周末,时总离开云起市的话,他就必须得留在公司。

关靳手上的动作一顿,心顿时更沉了,想到他的老父亲给他安排好的周末相亲,他两眼一黑,差点厥过去。

……

摁下指纹,大门自动打开。

昨晚没回家睡,窗帘还掩着,光线被挡在窗外,客厅的光线昏昏沉沉。

时怀瑾抬高手压在墙上,感应开关打开,光线自动调节到最舒适的亮度。

抬眸看去,以往会跳下沙发迎上来,仰着头对他笑弯眼的女人不在,呵呵也没撒欢跑到他腿边蹭。

电视黑漆漆的,贵妃们一到晚上就阴阳怪气的声音消失了,空旷的空间无比空荡,异常寂静。

心突然像是缺了一块,孤寂铺天盖地地涌过来,将人淹没,浓浓的疲惫涌上心头。

很累,但是不想睡。

时怀瑾垂下眼帘,颓然地靠在墙边。

他突然觉得很不习惯,可明明之前那么多年,他都是这样一个人过来的。

一个人生活,没人进来,他也不想出去。

此刻静下来一想,安之在他生命中的意义,也许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多得多。

在决定娶安之的时候,他以为,他可以随她,她愿意留下就留下,想走便走。

可现在,他只想把她抓回来,绑在身边,困在床上,让她哪里也不能去,让她只能属于自己。

占有她,日日夜夜,只属于自己。

情之一字,最是难解。

思念,更是难解。

主动进来的是她,陷进去的却是他。

不想出来的、离不开的,还是他。

良久,时怀瑾随手将报告单仍在一旁的柜子上,弯腰换下了鞋。

他将鞋子放好,顺便将安之放歪的兔子拖鞋摆正,顺手捏了两下雪白的兔子耳朵,然后直起身,径直走向阳台。

冷气温度刚刚好,呵呵怀孕后变懒了不少,正团在地毯上睡着,反应也迟钝了不少,连时怀瑾过来了它也不知道。

直到窗帘被拉开,太阳光线涌了进来,投射在它头顶,它才睁开眼。

晃晃头,看到时怀瑾,它又换了个方向,避开阳光,继续睡。

时怀瑾往里走了几步,在安之平时最喜欢躺的摇椅上躺下。

这一块视野极好,睁眼望去,护城河缓着城,似飘带缓缓飘动着,河对面是矮山,连绵的数木高大,别墅零零落落。

再往远,是郊区最大的游乐场里最高的摩天轮,竖立的大圆盘,缓慢地转着圈。

时怀瑾看了一会儿,手垂下椅子,抓了抓呵呵头上的毛,“妈妈不在家,是不是都没人给你偷零食了?”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自言自语。

呵呵阖着眼,嘴里呜呜了两声。

时怀瑾偏头看了它一眼,从摇椅上起身,去了厨房,打开冰箱。

上层被各种零食塞的满满的,时怀瑾挑了一盒安之最近最喜欢的猪肉脯,拿了瓶酸奶,又从旁边拿了一罐小饼干,而后关上冰箱门,重新回到了阳台。

他将饼干打开放在呵呵旁,自己也挨着它,在地毯上坐下,背靠在摇椅,低头打开密封的罐子,拿出一片猪肉脯递到唇边,一点一点咬着,又拿出一块替到呵呵嘴边:

“妈妈最喜欢吃的,很好吃,你要不要试试?”

呵呵不理会它,埋头啃着自己的小骨头饼干。

时怀瑾笑了一下,收回了手,微微抬起头,目光淡淡的,穿过窗户看着远方:

“呵呵,你有没有想妈妈?”

呵呵听不懂,时怀瑾叹息一声,自问自答,“我有。”

太阳一点一点往下移,渐渐悬在河面上。

一小罐猪肉脯吃完,夕阳也落尽了。

时怀瑾拍拍手起身,又去了储物间搬出一个大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零件,蹲在地上低着头认真的组装了起来。

阳台很大,安之觉得很空,一直想放一个秋千,没事可以坐在上面晃着玩。

他画好了设计图,让关靳找人订做好,前几天就收到了,但是他一直在忙,没有时间组装,现在刚好可以拿来打发时间。

暮色压下,夜渐渐深了,月亮一点一点怕了上来,悬在天上。

月光温柔的撒下,吊灯下,光影虚浮。

细小的零件慢慢被拼凑到一起,秋千渐渐成型。

窗外夜色沉沉,阳台上亮如白昼,时怀瑾低着头,长久保持着一个姿势没动,就像很多年前的日日夜夜一样。

那个小男孩,一到傍晚别的孩子聚在一起玩游戏的时候,他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了,或对着书,或对着模型和乐高。

小脸粉雕玉啄,还未长开的眉眼充满稚气,偏偏性子沉静,肃着脸,一脸深沉。

小小的身影坐得笔直,四周安安静静,陪他的,只有大大小小的书,和满室寂静的空气。

时间如白驹过隙,艳阳白雪轮转。

转眼,小男孩长大了,变成了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身材高大,独当一面,却依旧一到傍晚就回家。

还是一夜的夜,一个人,一坐,就是一整个晚上。

陪着他的,除了满室寂静的空气之外,还有心中的姑娘。

但好像,更空了。

仅有的爱不动生息地往外掏,一点一点被掏完,姑娘走了,心就空了。

……

周末,揽星河古镇游客比前几天多了一点,年轻的新鲜血液涌入,古老的镇子也年轻了一点。

安之上午在学校待了一整上午,扮了好几个小时的学生,玩着以前从来没有玩过的小游戏,也算是圆了她儿时的梦。

吃过午饭后,导演让人在古镇的青石路上铺了红地毯,准备下午的拍摄。

午休结束,嘉宾们每个人都拿到了一套旗袍。

典雅的旗袍,是最能体现中国女性美的服饰,修身的款式,全手工的稠面上绣着当地的特色五彩丝绣,金丝单滚边。特别有韵味。

衣领盘扣齐整,大腿下高开叉,优雅知性,又极性感。

安之习惯了穿柔软的舞服,刚换上旗袍的时候,还觉得有点不适,但很快,她就爱上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觉得自己变成了宁歌,风情万种。

阿瑾会喜欢吗?

这样想着,安之转身在圆形铜镜前转了个身,然后朝南桑喊:“给我拍几张,回去发给我,我要给阿瑾看。”

宁歌笑着凑过来,“节目播出的时候,你可以和家阿瑾一起看。”

她拿着团扇甩了几下,抬手将安之拉到了面前,“美得很,别照了,昨天的动作我又忘了,好娇娇,你快教教我。”

“还有我,还有我。”

“加我一个。”

“加一。”

于是安之只好把动作又教了一遍。

这是导演给的任务,每期的最后,都会让常驻嘉宾和临时嘉宾一起表演一个节目作为落幕。

这个节目必须要与临时嘉宾的特长有关,也算是给临时嘉宾一个展示的机会。

于是宁歌四人昨晚就让安之临时排了个舞,动作很简单,但是时间太短,她们都不是专业跳舞的人,记不住动作,老是忘,于是反反复复地让安之重复动作。

……

航线从前一天申请,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时家的私人飞机湾流G280,在峒霖市国际机场专为公务机准备的T3航站楼83号机位停靠。

时怀瑾一个人下了飞机,戴着口罩,低着头,大步往机场外走去。

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小雨,钱玮已经在机场外等了快一个小时,见时怀瑾出来,他连忙举着伞,笑着迎了上去,“时总,欢迎来峒霖市。”

时怀瑾抬眼,漫不经心地看了钱玮一眼,点了下头。

第一次见到顶顶顶头上司,钱玮有些紧张,就怕自己哪里没做好惹得大佬不满,于是脸上的笑非常的夸张。

他局促地擦了擦手心的汗,指了指右边的方向,“车已经在等了,请时总跟我来。”

“嗯。”

时怀瑾淡淡应了一声,在钱玮的带领下往室外停车场走去。

上了车,时怀瑾一直靠在椅背上个闭目养神,钱玮准备了一肚子的马匹没处拍,只能憋着。

……

车停下,已是下午三点。

雨断断续续,时大时小,中途停了一段时间,现在又下了起来,只是比刚开始要小的多。

钱玮很聪明,提前做好了功课,早早联系了节目组,所以副导演已经在路边等了,见他们下了车,忙迎了上来,带着人往拍摄场地走。

“安之知道吗?”时怀瑾淡声问道。

副导演摇摇头,抹了下头上微湿的头发,“怕影响拍摄,总导演不让说。”

时怀瑾点了下头,“嗯。”

小镇风景好,气质婉约含蓄,就连小路弯弯绕绕。

十几分钟后,他们终于到达了拍摄地点。

而此时,离拍摄结束也就一个小时不到。

副导演收了伞,转身就要叫人拿凳子,却被时怀瑾拦下,“不用。”

他对副导演说着话,眼睛却一直放在正从青石小巷缓步而下的女人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看安之穿旗袍。

偏橙色系的旗袍,刺绣的几何图案错落有致,别具一格,简简单单,透着唯美的高级感。

修身的剪裁,紧紧的包裹着安之的曲线,前、凸后、翘,纤腰极细,完美的身材尽显。

旗袍的领口很高,有一种禁、欲的美感,盘扣齐整,顺着高挺的胸部往下折到腰线处,继续往下。

只是再往下,盘扣是解开的,裙子长度长及脚踝,高开叉一直开到腿根盘扣未扣上的地方,优雅中,又透着性、感诱、惑。

迈腿间,长腿若隐若现,别有风情,欲掩还羞。

她举着伞缓缓前行,目视前方,看着镜头,脸上带着浅浅地微笑。

也许是因为学舞,她举止端正,姿态极好,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时怀瑾笔直地站着,仰着头,安安静静地看着。

细雨如丝,缠缠、绵绵,避开的伞,落在他的脸上,沾湿了他的衣服。

走下青石路,几人一起站在最前方定格拍照,安之侧身而立,视线从工作人员身上扫过。

突然,扫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她视线一顿,和时怀瑾对视半秒,而后嘴角牵起了笑。

导演看着监视器,拿着喇叭喊:“安之老师,带刺的玫瑰是高冷的,你笑太大了,收住……诶诶,安之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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