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厨师做好了吃的,安之给时怀瑾发了条短信,然后提着食盒,带着呵呵出了门。
呵呵怀孕已经快两个月了,肚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懒,总是窝着不动,医生说要经常带它散散步,到时候比较容易生产。
所以安之将食盒放到车上之后,自己并没有上车,她特意牵着呵呵往城心公园绕了一圈散步,顺便还可以找找呵呵肚子里的小崽子们的爸爸。
云起的九月下旬,已经完全进入了秋季,一天之内的温差慢慢变大,早上温度低,十二点过后,又会变得非常热。
护城河边,天气带着微微的凉意,续续的微风夹杂着河水的嘲意,阳光温温柔柔,很舒服。
大概是因为快到午饭时间,公园的人并不多,只有寥寥几个,所以安之也并不担心会有人发现自己。
看着呵呵大大的肚子,安之有点担心,也不敢走太快,一手拉绳,一手举着伞,慢慢悠悠地晃着。
公园即将走完,也只看到了几只被人牵在手里的宠物狗,安之叹了口气弯下腰,捧着呵呵的大脑袋亲了亲。
“呵呵,别灰心,妈妈一定会帮你找到那只负心狗。”
呵呵听不懂,歪着头,在安之手心舔了舔。
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呵呵竖起了浑身的毛,低鸣了一声,声音压在喉咙里,然后挣开了安之的手,一边叫着,一边往安之身后扑去。
呵呵脾气算是温顺,怀孕后更是没了一点脾气,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安之被吓了一大跳。
她手上还拿着绳子,被呵呵这用力一扯,她差点摔倒,手一下没抓住,绳子掉了。
安之直起身回头,瞳孔紧缩了一下。
时和梁正站在她的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把刀对着她,呵呵护主心切,直接扑了上去,撞开了时和梁,却也被时和梁推倒在地上。
“呵呵!”
“瑜安之,你和时怀瑾一样,你们都该死!”时和梁爬了起来,举着刀,愤怒地盯着安之,继续朝安之靠近。
他身上的酒气很重,隔着几米远,安之都能闻到。
呵呵回头看了安之一眼,挣扎着要起来,但是徒劳无力,脚撑起来又软了下去,反反复复,只能不停地哀叫着,一声比一声大。
“汪汪汪汪……”
安之连连后退,面对时和梁,她除了跑之外别无它法。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蹿出一只巨大的黑影,将时和梁扑倒在地上,狂叫着,咬住了时和梁的手臂不放。
“死畜生,松开你的狗嘴。”时和梁吃痛,松开了刀,怒吼着。
但身形巨大的阿拉斯加怎么也不松嘴,死死地压在时和梁身上,愤怒地撕咬。
血顺着时和梁的手臂,一直往下流,流了一地。
情况十分混乱。
安之顾不上这边,连忙跑到了呵呵身边,蹲下抱着它。
呵呵无力的偏过头在安之手上蹭了蹭,嘴里呜呜呜呜叫着,看起来很痛苦,可能是要生了。
安之顾不上害怕,咬着牙,用力把它抱起来往路边走。
但怀孕的呵呵的体重对安之来说,实在是太重了,走几步都很费力。
还好等在路边的司机听到这边的动静赶了过来,看到安之和后面躺在地上的时和梁,他忙上前从安之手里接过了呵呵。
“徐叔,去医院,呵呵好像要生了。”安之声音微颤,脸色惨白,手控制不住的发抖。
司机抱着加快脚步往车边走,安之跟在身后,阿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越过安之,一直探着头看呵呵,舔呵呵的脸。
安之愣了一下,看着巨大的阿拉斯加,脚步微顿。
它的身上脏兮兮的,毛都卷在一团,一看就知道是一只流浪狗,可能就是时英口中的那只阿拉。
略一思索,安之也没拦它,让它一起上了车。
上了车后,司机打了电话,通知人过来处理时和梁的事情。
安之坐在后座,让呵呵的头靠在自己的腿上,阿拉体型太大,又不太敢靠近安之,只能委委屈屈地挤在小角落,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呵呵。
呵呵也回头看着它,声音虚弱,“呜呜呜呜……”
“汪汪汪……”
它们像是在对话。
司机将车速提到最快,窗外的风景一晃而过。
安之揉着呵呵的脖子,用力吸了下鼻子,抬眼看着阿拉问道:“你是狗崽子们的爸爸是吗?”
阿拉:“汪汪汪……”
听不懂,但安之觉得它应该是在说:
是。
……
时怀瑾跨进宠物医院的门,抬眸就看到了坐在休息区的安之,她背对着门,双眼怔怔地看着前面,像是在发呆。
三个保镖站在她的身后,时和梁正躺在保镖旁边的地上,他的衣服被扯烂,一身都是血,看起来非常狼狈惨烈。
刚刚电话里的哀嚎声,就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
时怀瑾大概扫了一眼,抬脚像安之走去,在她身边坐下,“安之。”
听到熟悉的声音,安之回过神来。
回头看到时怀瑾,她紧紧揪住了时怀瑾的衣服,仰头看着他,瘪了瘪嘴,眼一红,“呵呵进手术室里了。”
医生说狗爸爸的体型太大,呵呵难产的几率本来就大,又经过刚刚那一遭,呵呵已经疼到没了什么力气,所以只能选择剖腹产。
“嗯。”时怀瑾将安之揽进怀中,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别怕,没事的。”
他的声音低哑,沉稳,给人慢慢的安全感。
安之点点头,闭着眼睛,在他胸前蹭了蹭。
躺在地毯上的时和梁悠悠转醒,睁眼看到时怀瑾,他身上的伤口似乎更痛了几分,于是眼中的怒气也重了几分:
“我要告你们,纵狗行凶。”
闻言,时怀瑾扫了眼正趴在玻璃上往里看的阿拉斯加,挑了下眉,“告我们?”
安之回头看了时和梁一眼,一想到还在手术室里正遭难的呵呵,心里就气不过。
她挣开时怀瑾的怀抱,转身,抬起脚,一脚就碾在时和梁手臂上的手臂上。
“你去告啊!我还要告你持刀行凶,公园里都是有监控的。”
安之今天穿的鞋有跟,尖尖的跟磨在被狗咬出来的牙齿上,时和梁哀嚎了一声,另一只手挣扎着就要伸过来抓安之的脚,却被保镖死死摁住了。
看着红着眼睛连脸都气红了的安之,时怀瑾握住她的腕子,把人拉了回来坐好,而后看向保镖,“把人送去警局,让他告。”
说着,他将视线移到时和梁的身上,眸子带着三分漫不经心,七分分嘲讽:“反正,警察也正在找他。”
时和梁私自挪用公司的财产去置办工厂,牵扯数额巨大,又赌输了工厂,填不上漏洞,人证物证俱全,一纸传票,时耿被气得进了医院,现在还在昏迷之中。
本来,时和梁还可以靠单家帮忙还了他挪弄的款,但单珊珊收到那些时和梁在外面乱来的照片后,直接去医院打了胎,差点出事。
单家大怒,直接解了婚约,把时和梁赶了出来。
所以时和梁现在一无所有,只有满身的罪证,正四处逃窜,再加上今天又持刀行凶,又罪加一等……
时和梁瞳孔狠狠一颤,从地上爬起,将手伸向时怀瑾就:“阿瑾,阿瑾,我是你表哥啊,亲表哥……”
时怀瑾目光一凛,踹开了时和梁,冷下声音:“带他出去!”
“是。”
不顾时和梁的嚎叫,两个保镖弯腰把时和梁给拖了出去,还留下一个在这里等着。
门被关上,大厅终于安静了下来。
回身,时怀瑾脸上的表情就变了,刚刚的冷意不见分毫,只剩下满满的柔情,速度快的像个变脸怪似的。
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杯茶递到安之的嘴边,喂她喝了几口,而后又抽了张湿巾出来,帮她轻轻擦去脸上的泪痕,缓声问道:“刚刚是不是被吓到了?”
安之摇摇头,放下杯子,窝进了时怀瑾的怀里,两手紧紧抱住他的腰。
倒也不是真被吓到了,当时发生的太突然,她还没反应过来呵呵就倒在了地上,她满心就怕呵呵出事,现在仔细回想,才开始觉得后怕。
若是呵呵不在,若是阿拉没有突然出现,若是时和梁手上的刀插在了她的身上……
想到这,安之身体狠狠抖了一下。
时怀瑾收紧了手臂,低头在安之额头亲了亲,“乖,别想了。”
是他把心放得太早,没有找人看好时和梁……
宠物医院的护士们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狠狠咽了口口水,但眼神中又有看到八卦之后压不住的兴奋。
……
呵呵是一只坚强的金毛,一胎五个,母子平安。
安之终于放下了心,可是看到被剃了毛、缝了线、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呵呵,她又心疼红了眼睛,“生宝宝好辛苦啊。”
阿拉也趴在旁边看,小心翼翼的,缩着爪子不敢动,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呵呵看,大眼睛湿漉漉的。
安之伸手摸它的头,它也不抗拒,缩了缩脖子,也不太敢对安之亲近。
它的体型将近呵呵的两倍大,胆子看起来却很小,但刚刚咬起人来,又那么凶狠,反差很大。
安之怕自己照顾不好呵呵,不敢轻易把它带回家,小狗崽子们也一起被留了下来,先让医院照顾几天。
回家的时候,安之想把阿拉也一起带回去,但阿拉扒拉着玻璃门,嘴里呜呜叫着,死活也不肯走。
医生在旁边笑,伸手拍了拍阿拉的头,“它是舍不得它媳妇。”
于是安之只好把阿拉也留了下来,招呼医生照顾好它们一大家子,自己跟着时怀瑾回了公馆。
……
一回到家,安之疲惫地把自己抛到了沙发上,长长舒了口气。
但一想到以后脚边会围着一群毛绒绒的狗崽子,有金毛,有阿拉,还有混血崽子,她又非常的开心。
可是狗宝宝那么小,还没她手掌大,刚刚医生让她碰,她都没敢伸手。
想到这儿,安之突然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到了厨房,从背后抱住正切菜的时怀瑾,“阿瑾,人生崽崽会很痛吗?”
时怀瑾手上的动作一顿,把拿着刀的手放远了一点,下意识皱了眉头。
他没见过,所以不知道,但是不用想也知道会很痛。
时怀瑾沉默着没说话,放下刀,手指捻起一块黄瓜,回头喂进安之的嘴里,而后往左移,去冰箱里拿火腿。
安之张嘴咬住,嚼了嚼,黄瓜脆脆的,咔嚓咔嚓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
见时怀瑾不回答她的问题,安之又跟了上去,黏在时怀瑾身后,东蹭蹭西蹭蹭,企图引起他的注意:
“我们的崽崽生出来也会那么小只吗?只有那么一点点大?”
时怀瑾还是没回答,又拆了半根火腿,塞进安之嘴里。
安之再次张嘴,咬住,继续黏着时怀瑾,双手紧紧抱住时怀瑾的腰,小手无意识地在他的腹部摸来摸去,嘴里鼓、囊囊的,声音含含糊糊:
“阿瑾,阿瑾,剖腹产会像呵呵一样开那么长,留那么长的疤吗?呵呵可以长毛盖住,我没有,那留疤会不会很丑?”
安之一边说着,一把用手在时怀瑾的腹部笔画了一下,从肚济眼上方往下划,一直划道底,“有这么这么长!”
时怀瑾本来只是想认真做顿饭,因为下午还要去公司,但却被安之磨磨蹭蹭的小动作弄得心浮气躁。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力闭了闭眼,还是压不住,索性扔开了刀,去洗手。
冰冷的水,哗啦哗啦从手背冲下,起不了丝毫作用,降不了一丁点温度。
安之黏黏糊糊地跟着时怀瑾一起移到了水槽,听到水声,她从时怀瑾背后探出了头,“咦,做好了吗?”
她嘴里还咬着半根火腿,舌尖卷着一点一点往里收,尾端只露出一点点。
“没有。”时怀瑾低头看她,声音暗哑。
“那怎么……”
安之话还没说话,突然被掐腰抱到流理台上,松松勾在脚背上的拖鞋掉在地上,发出“啪、啪”两声轻响。
时怀瑾俯下身,双手撑在安之身侧,低头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安之愣了一下。
“什么时候集训?在哪训?”时怀瑾撩开她颊边的碎发,突然又问。
“下周,在帝都,怎么了?”
金雁子比赛报名刚刚截至,下周国内开始为期一周的集训,而后选拔,名额只有一个。
“没什么,七天,怎么补偿我?”
安之晃了晃脚,紧紧抿了下唇,没说话。
其实不止七天,若是被选上还要参加亚洲赛区,继续集训选拔一直,直到比赛结束,差不多要两个月。
时怀瑾盯着安之的眼睛,故意往前了半步,长腿抵住她,抬起一只手握住安之的细腰,微微用了点力将她往前压,将她压向自己,前后蹭蹭。
“感受到了吗?”
灼热的呼吸喷在颈侧,有些烫人,安之瞬间睁着大眼睛看着时怀瑾,脸颊顿时红了个透。
感受到了,太直白了……
“阿瑾,大白天的,你怎么……你早上才……”
她嘴里还含着吃的,声音模模糊糊,话说得吞吞吐吐。
时怀瑾的气息铺天盖地压下,属于他的温度将她遮得严严实实,安之有些说不下去,垂眸,扯着时怀瑾胸前的围裙带子,勒住他,翘了翘小腿,挪动着,挣扎着要下来。
却不知道她的动作完全就是在煽风点火。
时怀瑾低低笑了一声,凑上前,咬住火腿的另一端,一点一点的,靠近安之的唇瓣,最后含住……
她总是低估自己的对他的影响力,也总是,高估他在她面前的自制力。
温热的唇往下移,慢慢磨、着,锁骨一痛,安之轻哼了一声,他的牙收了力。
安之觉得浑身都软软的,手不自觉地顺着带子慢慢爬到时怀瑾颈后,抱住,收紧。
半睁着眼,紧紧咬着唇忍住想叫的欲、望,安之仰头看着天花板上一晃一晃的艺术吊灯,脑子有点晕乎乎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被震荡开,很难聚焦。
宁歌告诉过她,说男人不能一直宠着,该悠着点还是要悠着点,该拒绝就得拒绝,但她发现,她好像做不到。
时怀瑾给她的所有,无论好的坏的,她通通拒绝不了。
因为她爱他,很爱很爱,爱到意愿把所有都给他,爱到只要他愿意要,她就会怀着满心的喜悦,主动凑上前,完完整整的掏出来,送给他。
这份爱意卑微,又深刻,融进骨血里。
“阿瑾,我好爱你啊。”安之轻泣了一声,含在嗓子里的声音娇娇软软。
时怀瑾呼吸一滞,低喘了一声,眼眸更沉了,墨色在深处翻涌。
“你就是故意的……”
……
这顿午饭太过波折,一推再推,最后变成了晚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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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在医院待的那几天,安之每天都会去看它。
在医生和护士的细心照料下,呵呵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就是腹部那一块没了毛毛,一身油亮柔顺的毛缺了一大块。
它自己嫌丑,总是用爪子挡住,不让人看,也不让人碰,所以每次上药的时候,医生都会被折腾出一身的汗。
阿拉被洗得干干净净,梳理好毛发,灰色的毛发,心型脸,高大帅气,和刚开始脏兮兮的样子截然不同。
就是胆子特别小,右脚骨折过,走起路来有点颠簸,但安之一点也不介意,办了证,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哈哈。
刚好和呵呵是一对,一对天天开心快乐的傻狗子
小狗崽子们也大了一点点,隐隐约约能看出一点点样子。
一只体格小一点毛是温柔的奶黄色,像金毛,三只稍微胖一点的,像阿拉,浅灰色的毛,还有一只黄色和灰色交错,不知道像谁的小混血。
所以,安之确定,哈哈是狗崽子们的爸爸无疑了。
周末,时怀瑾临时有事待在公司加班,安之带着呵呵这一大家子回家,后面还跟着两个身形魁梧的保镖,一人手里抱着一个大箱子,颇有些浩浩荡荡的气势,旁人纷纷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