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裙确实不在大光明境,她在午时便已被送往了昆仑山腹中。
那腹地之上有艘小船。
她穿着水红的裙子静静在船上坐着。
还有一夜,还有一夜这火浆就要迸发了。
这小船由寒铁铸成,中间不知加了什么材料。在火浆中竟也能撑两个时辰。
吴裙想起临走前玉罗刹的话来,慢慢勾起了唇角。
外面伐木堆积已经烧起来了,腹地里也慢慢升起了烟气。逼仄的空间里连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
那红衣美人静静闭着眼,伏在小船上竟像是睡着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
船下的土地里传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那冰土已经快挡不住迸发的火浆了。
还差一个时辰便要到丑时。
大光明境上:
黑色华服男子微微眯眼看向昆仑山方向,表情有些漫不经心。
“教主,现在把夫人接出来还来得及。”
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犹豫半晌道。
玉罗刹摇了摇头。
伸手抚摸着停在手上的大鹰,笑道:“西门吹雪会去救她的。”
他语气淡淡的,面具人顿时噤声。
玉罗刹虽然动心了,但仍未改变主意。
他在等,等一场好戏。
“毁他剑道。”
“阿裙,我可是很期待啊~”
那华服男子轻笑道。
十二红楼的秘密,他自然不可能放过。
夜已深了。
一方天台自月中升起。
那月亮里慢慢映出一道曼妙的背影来。
天台之下是熊熊烈火,顷刻间就要将月亮湮没。
那美人竟似在火中起舞一般。
她确实是在火中起舞。
吴裙微微敛下眉眼来。那水红的裙摆宛如盛放的水仙一般蜿蜒而生。
素手轻扬间妙不可言。
“天外天!”
不知是谁惊叫了声。
众人慢慢抬眼,却已经呆住了。
那美人已至奔月,舞姿瑰丽异常。
叫人虽看不清面容,却仍神魂颠倒。
这镇上似霎时便已安静了下来。
金九龄叹了口气,目光痴迷道:“此生能见此姑射,也算不枉此生。”
这话即便是老实和尚也不得不赞同。
花满楼看不见,却也能想到这令万人空巷的舞姿究竟有多美。
可他心中却想的更多些。
他只望那白衣剑客能更快些,救下那位姑娘。
西门吹雪来的有些迟了。
那火浆已将小船升了上去融成了天台。
吴裙低敛着眉目,将水袖幽幽散开。
宛如惊鹊一般凌空而落,那红衣似也化作了火焰,瑰云破月而来。
华光艳丽,摄人心魄。
火浆马上就要覆灭天台了。
那美人水袖高扬,落下便会化作飞灰。
千钧一发之际,腰间却被一双手揽住。
山外众人只见那火焰徐徐而升,竟已升到了月头。那道婀娜曼妙的背影也已消失不见,不由心下黯然。
西门吹雪虽接住了吴裙,可却并未安全。
周围火浆都已漫了上来。
“师父。”
红衣美人目光微动。
那衣衫已被烈火烧的有些破损,连面上也沾了些灰尘,可却无损她的美貌。
甚至在这漫天大火中显得愈加动人。
吴裙目光盈盈的,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道:“师父快走吧。”
她伸手将那剑客向前推了把。
前面有方石台,相隔甚远,却是唯一未被火浆湮没的地方。
可吴裙却知道那石台看着坚稳,中体却是空的,若非轻功顶顶高明者,顷刻间便会随着石台陷落。这样的地方自然是只能站一个人的。
只要跃到那石台上,西门吹雪便有把握带着她一起原路返回。
小船距石台位置约有三十丈。
白衣剑客目光微沉:“一起走。”
他话音刚落便已动了。
一手揽住怀中人纵身向前。
西门吹雪的轻功确实很高。
可那石台是吴裙亲自打通,自然知道纵使是轻功高明如一苇渡江也是难以存立,更何况两个人呢。
在落到石台的一刻,西门吹雪便已察觉到了不对,面色微变。
那石台陡然从三分之一处开始摇落,只是瞬息间就要落入火浆中。
吴裙看了眼不远处崖门,眼中微动。却是主动挣脱了那剑客的手随着石台落下。
西门吹雪来时便被岩浆灼伤,一时不察竟被她当真脱手。正要伸手抓住却被一股力道推向入口崖壁。
那红衣美人看着远处,面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来。
水袖上已沾了火浆。
“师父。”
她又轻轻唤了声。
“你一定要记得我。”
她话音刚落,那红衣便滟滟欲燃,顷刻间便要融入火中。
这变故猝不及防。
西门吹雪伸手却只抓住了一抹红纱。
吴裙轻轻笑了笑,亲手斩断了衣袖。
她只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竟让西门吹雪想起她初次拜师之时。
她听见他说:若你为祸武林,我定会亲手杀了你。
那目光很美,却似有无限失望与哀愁。
‘你一定要记得我。’
他捏着剑的手上尽是鲜血。
顺着石壁一滴滴低落。
“阿裙。”
他从未当面这么唤过她,如今却自然唤出了。
西门吹雪看着手中只来得及抓住的一抹红绡,眼中墨色翻涌,最终却归于一片平寂。
外间那月影上似又浮现出了那道红色身影。
袅袅婀娜间似破月而来。
月已沉了下去。
从昆仑回来的人都道西门吹雪入魔了。
那被祭天的教主夫人便是他的女徒弟,当着他的面化作了飞灰。
他一人杀上魔教总坛,一夜之间屠了一千零四十三人。
魔教剩余两位护法尽死在其剑下。
可玉罗刹却始终没有出现。
昆仑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