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陪着沈墨一起来到王贵家里还骡车,王贵看见他们还笑着招呼道:“今个怎么回来这么晚?”
沈墨笑笑没答,反道:“王大叔这是这几日的租车钱,你数数看。”
除去最初几日周景是日结,之后都是半月结或者月结。今个怎么好端端哪日也不占,突然就给他结钱了。虽然心里奇怪,王贵也没问,毕竟当初说好要是不用他家骡车,头一天晚上告诉他,他好安排第二日出不出车。王大叔本身不是一个多话的汉子,既然周家没有告诉他不用骡车,他便当明日还是要用的,也不多味。
周景沈墨两个从王贵家里出来,打算回家嘱咐几句,没成想遇到沈大娘领着王大力在他家大门口来回转悠着。这还是从王大力来周家提亲被拒绝后,第一次见到他们母子两。
沈大娘很是尴尬,脸涨得通红,缩着脖子,搓着手,仿佛一朝回到昔日穷酸落魄的时节,连二文钱的肉包子都吃不起,只能闻着味。
沈墨倒是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样子,依旧温和道:“沈大娘是过来送鸭子的吗?要是,你就把鸭子捉过来,我叫人给人称重。”
“是,是。”沈大娘怯怯看向沈墨,见沈墨面上与平时并无异样,周景也并没有那日媒婆说的那般疾言厉色,依旧气度非凡,便觉得这是大人物的气度,不屑于和他们这些小人物计较,心里就松懈了。
“那我这就回去给你们把鸭子捉过来。”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周家大门被从里面打开,竟是沈霖从里面探出脑袋。
“大哥,哥夫,我在门口听见是你们的声音,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沈霖问着话,目光随意一瞥,竟和沈大娘王大力二人对个正着。这下沈大娘王大力刚刚松懈下的紧张顷刻回来了,拘谨到手脚不知蛤如何摆放才好。
“那,那个……沈霖也在哈。”没想到极度尴尬下,王大力竟词不达意冒出这么一句。说完更是尬了,沈霖不在周家还能在哪。
沈霖楞了下,才后知后觉回了声‘嗯’。
“怎么了,小霖?”王仁在沈霖身后感觉到沈霖瞬间僵硬不自然的身体,从后面挤了出来。看见让沈霖异常的竟是沈大娘母子,王仁的脸色当即沉下来。
沈大娘王大力这回毕竟没做什么,他不好直接对他们发火,就去拽沈霖的手,无言地示威。
周景道:“王仁正好你在,一会儿我和小墨要去镇上买点东西,家里你和沈霖照看下。对了,沈大娘是过来送鸭子的,你看着给称重,银钱小弟那里有,需要多少先管他要,回来我再和他算。”
王仁答应着,莫名有些兴奋,沈墨沈霖两兄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就是想不通哪里不对劲。
沈大娘都这会了,第一反应竟然是‘天啊,沈霖这是跟着周家赚了多少银钱,竟然都能付的钱她家鸭子钱了,一百只鸭子可不是笔小数目’。
因和村里另外几户有骡车的人家有过节,周景沈墨便直接去邻村包车,倒把那户捡了便宜的老头乐得不行。嗤笑王家村那几户有骡车的人家脑袋坏掉了吧,竟把这样的大主顾往外推。
周景沈墨没走一会,沈大娘两母子就把鸭子送来。王仁和沈霖给称重算钱,一斤不短,一文不差,十分痛快,态度言语上也不见刁难。
沈大娘便以为周家这是不在乎这事了,乐得彻底放松下来。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说不定还能赶上去镇里捉下批小鸭崽,赶紧养上别耽误你家的事。”沈大娘拿着沉甸甸的银子,心里美滋滋。这下好了,今年地里收成都不好,可她家却有周景家生意在做,一年下来,别说补上地里的损失,估计还能剩下不少,搞不好趁着这个机会,还能给他儿子说一门好人家的姑娘。
沈大娘揣好了银子,抬头看见几个汉子在周家院子里忙乎,大大呼呼地笑呵呵道:“周家这是又盖房子了?正缺人手呢吧,我叫我儿子给你们搭把手。”说着也不问沈霖意见就对她儿子道:“一会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就在这给帮着忙乎忙乎,怎么说咱们两家也有生意往来。今天的工钱看在这层面子上就不要了,明个在算吧。”
沈大娘对王大力眨眨眼睛,意思是搞定。来时两人在家就商量过想来周家做工,一天三十文钱的诱惑对于沈大娘家来说太大。不过那会不清楚周家的态度,沈大娘就是嘴上说说而已。今天来一是送鸭子,二是探探周家口风。现见周家似是遗忘这件事,沈大娘真觉得就是过去了。竟又恢复了从前的态度。
“哎,行。”王大力乐得直搓手。“不就是一把子力气的事嘛,咱有的是,就当帮忙了。”
王大力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就要走过去,却被王仁挡住去路。
王仁明明是笑眯眯的,可那笑容却莫名有点残酷。
“不必。”
“啊?”王大力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傻呆呆地望向他娘。沈大娘也愣了,不明所以地看着沈霖。事,不是翻篇了吗?
沈霖压根不看他们,直接把脸扭向一边。
王仁道:“刚才忘记说了,下批你家鸭子我们不收了。”
“不收了!”沈大娘尖锐地叫道。
王仁冷冷地瞅向她。
“对,不收了。契约上怎么写的沈大娘还记得吧,要是周家对你们送来的鸭子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在这批鸭子验货时是权利通知你们下批鸭子不要了的,别忘了当初王发是怎么被解约的。还有,我哥夫家的房子现在是缺人,可是不用你家,你记着以后和周家沾边的任何好事都轮不到你家。”
沈大娘不瞅王仁,直勾勾盯着沈霖:“沈霖,这事你怎么说?生意可是你家的,不是王仁的。”
沈霖看也不看他,冷漠道:“大哥临走时,把这件事托付给仁哥,自然就是仁哥做主。”
原来这茬并没有过去,不是周家不计较,而是在这等着她呢。
王发家解约的过程她再清楚不过,当时可就在现场,知道契约上明明白白写着,她是无法的。
可,地里已经完了,要是在失去周家的生意,她家可怎么办啊?
沈大娘这才是真的彻底傻了。
一拍大腿竟然坐在地上哭。
“我们孤儿寡母的这是什么命,做两天好生意勤勤恳恳地不知道得罪谁了,怎么说不给干就不给干了……”
沈大娘哭哭嚎嚎好像王仁沈霖欺负她了似得,她本意也确实有点想借势打势。毕竟现在院子里这么多给周家做工的村里人,她以为她哭一哭闹一闹,倚老卖老,周家会惧怕人言可畏,位于村里人嘴里的‘道德’,就得把买卖和她继续下去。甚至非常有可能为了安抚她,留下她儿子做工。
没想到,周景这回招来的都是自己人,全都是和王仁拐着弯的亲戚。王仁自己是一个讲道理明是非的,他所交的朋友,愿意帮助往来的亲戚,也是他这般脾气。
听见这边吵闹,直接拿了手里的家伙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