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这日,周景搬回镇上,韩家班也正式开始在镇上演出,周景和沈墨几乎忙到脚不沾地。沈墨先去银楼给魏远山打造半面纯银面具,约定了交货日期并交了定银匆匆返回铺子里打扫并开门做生意。
而这期间,魏远山帮不上任何忙,因着他脸上的刺字便是罪证,在面具没打回来之前他都只能躲在周府。
周景不仅要买铺子还要选址建作坊。这次的作坊建址不能随随便便就选一处,必须要选在通风好,而且好守备的地方。胰子可是这里独一份的生意,一旦推出必然大卖,到时候眼红眼热的防不胜防,走水、陷害、盗取秘方等等手段怕是能拍一出‘宫廷’剧。而且这次的作坊他也不打算建在村里了,不是他不想着带动村里人。可是得防!
这两处工坊已经日显弊端,日日在村里人眼皮底下晃,大把大把地银子流入,沾不上手的都嫉妒的很,难保没有一两个被买通了出卖作坊的。
周景在镇上晃了七天,终于在距离镇上二十里外的一片郊区看中一块空地。在这里建址左右两边没有人家,离村落远,一旦有人在外面鬼鬼祟祟也好发现。
建厂是商用,比宅基地和种田都贵,一共一百六十三平方丈的空地要了三百两白银。去衙门办理手续的时候随便拜访了县太爷,送了对人参,还有八两鹿茸以及两匹遇见布庄的丝绸,另外又奉上五百两的银钱。
县太爷看见这些东西笑眯眯地和颜悦色对周景道:“好好干,将来大有可为。”
周景奉承了几句便出来了。这时候魏远山的面具也打制好了,他就带着面具和周景一起出来办事,有人问起就说小时候脸被开水烫了,毁了容怕吓到别人,因此戴副面具。别人见他脸上面具是银制作的,走到哪里都不敢与他为难,还以为他是身份贵重的老爷。
二人在牙行选了七八个家奴才,又在镇上和村里找个二十个好把式。其中何西的三个兄弟都被招了进来。家里人口骤升,两个婆子便不够用了,又买了二个丫鬟一个双儿伺候。
最后商铺订在回春街,那里是柳镇最繁华的商业街,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客如云集。只不过一间铺子就要近一千两银子,只上下两层,一共约二十七平方丈。取名也简单就叫周记胭脂水粉铺子。
因有之卖掉千鸟羽衣的银子和部分存款,所以周家并未出现捉襟见肘的窘迫,甚至总体来讲还很富裕。
很快,魏远山就开始了严酷的训练,他操练汉子当真是一把好手,纪律严明,奖赏分明。二十个汉子在周家院子里‘喔嘿喔嘿’地训练,这寒冷的天气里竟然练得满头大汗,要不是因着后院还有婆子和夫郎,估计能脱光膀子。他们手上每人拿一根做的实诚的木棍,棍子一头被削得尖尖的,扎下去就能在人身上戳个血窟窿。可还不够,周景勾搭上吴屠户和铁铺老板串通一气,又给每个汉子私下里配备一把屠户专用杀猪的大砍刀,这砍刀一刀子下去能把人脑袋削下来,不过这种危险品被藏得严严的,不到万不得已周景不会拿出来。
“看什么呢,看得这么起劲?”周景凑近沈墨身旁,脑袋贴着他的脑袋挤着看。透过沈墨在窗上戳出的窟窿可以轻易地看见院子里汉子们的一招一式。
“很好看?”周景问。
明明平平常常的一副语气,可沈墨就莫名从中听到了磨牙声,身体几乎本能摇头道:“不好看。”
周景挑挑一边眉毛,邪魅一笑,“你喜欢,我可以教你!”
沈墨总觉得这是个圈套,可嘴巴快一步欢喜道:“好啊。”说完迅速捂住嘴巴已经晚了,周景把他拉了起来。
周景邪邪笑道:“夫郎,为夫今日教你防狼十三式,你可要学好了。”
周景语毕,手上一个用力就把沈墨拉进坏里。
“防狼第一式,如果有人像我这样把你拉进怀里,你力气上打不过他,可以给他来个猴子偷桃。”
当沈墨还在寻思猴子偷桃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某处先感觉到了,他脸顿时一黑,他就说这人,这人脑子里除了这玩意就装不了别的了。
周景还在笑得暧昧不清,“当然这也可以叫‘断子绝孙手’。”
沈墨气得无心思听,去拉周景不规矩的爪子。
“你看,你要是成功了,坏人就会像你现在这个反应,两个手都疼得去捂下面,而此时你只要再伸出两只手指去戳他眼睛,他就会上下顾不过来,你就可以溜之大吉了。”
不知不觉间沈墨没挣脱周景,反而被人不知什么时候压进椅子里,困在双臂中一动不动。
周景费力的喘着粗气道:“学会了吗?”
周景的两条手臂铁杵一般桎梏着他,沈墨根本挣脱不开,他只能想旁的方法自救。
“你不是说防狼十三式,这只有两式,你骗人!”
“别急,我这就教你那十一式。”
那十一试沈墨根本不想学,因为根本不是防狼,而是‘配合狼’,具体过程沈墨不想回忆,总结起来就是腰疼。
这之后每日训练中必然能看到周景的身影,每次沈墨从窗户纸上的小洞望出去,都正好能对上周景邪笑过来的目光。周景的教学扔在进行,好在不是每日都‘跑题’。
一晃眼,遇见布庄换了两季新款,天也渐渐暖和起来,两旁的柳树抽出了嫩芽,制粉铺子在天暖后开始施工,此时也终于建完,开始陆续招工。这次找的工人主要有制粉经验的,不管经验多少,只要做过就行。另外又招了四位制粉方面的老师傅,这都是祖传的手艺,所以每位师傅又带了即是儿子又是徒弟的助手各二到三人不等。大师傅周景月例给三两,另外有奖励金,每月制作出一百块胰子,给每位师傅一百文的奖励,以此类推,做的做多,奖励的越多。但他们带来的徒弟就没有这种优惠,只给月例一两银子,这也比制粉作坊里的工人高了。
周景不会制手脂等,但他在后世知道蛇油制成的手脂面膏不但美白保湿而且消炎祛痘,还可淡化痘印。这种想法一提出来,几个师傅就聚在一起研究,周景答应他们只要制出来,就每人给五两银子奖励金,并且同样是每制作出一百份就给一百文奖励金。如此一来,几位老师傅就差住在作坊里,没日没夜的研究。
此时范鑫带队领着周景安排进队里的何家两个兄弟并其他他自己的十几个汉子雇佣一队镖师去了南方进货。
何老爹借着儿子的光,不再以打猎为生,而是和老伴住进染布坊打更,吃住都在作坊里,当然还有他的猎狗。他的另一个儿子领着另一条猎狗住进香肠铺子,在那里打更。
周家训练出的汉子以魏远山为队长被分成五队,每队五人,分别进驻香肠作坊、染布坊、胰子作坊和周府巡逻。剩下一组作为替换,那组休沐顶替那组巡逻。
每队的五个汉子又被分成黑白两组,每组一个组长。白组白天巡逻,晚上休息,晚上夜组巡逻,白日休息。
由于每队五人被分成两组人员太少,周景又在作坊里找了类似后世保安角色的临时巡院,这类巡院要求身体强壮,孔武有力,最好会些拳脚功夫,他们不用干任何活,就跟着周家护院巡逻就行,不过需要每天操练。可工钱上只和在作坊里做工的工人一个价钱,比卖身于周府的护院少了一倍。
五月下旬,春暖花开,范鑫带商队回来,周家的胭脂水粉铺子便是正式开张。有戏班子的宣传作用,也有范鑫他们一路的宣传,总之开张这日铺子里人满为患。
原本制粉铺子里雇佣的两个妇人根本不够用,不得不紧急把沈墨和沈霖调了过来。这时候沈霖不但生产完了,且已经出了月子。他生了一个小子,这简直出乎王家所有人意料之外,把郝玉兰乐得当场就晕了过去,王仁和王福禄一个月嘴就没合拢过。
“夫人,您里面请。”周记胭脂水粉铺子好像不要钱似得,有种后世高峰期挤公交车的感觉。沈墨把一个穿着富贵、举止优雅、气质不俗的女人好不容易引进铺子里,本想让她上座,结果发现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不错了。
妇人被几个丫鬟护在中间,以防被别人挤到。她都被挤出汗了,掏出帕子擦了擦。
“你家生意倒不是不错。”
沈墨笑道:“是咱们家东西好,贵人们才会愿意来买。”
妇人反而笑了,“东西好不好的暂且不论,你家做生意的手段却是不错,铺子没开张,名头倒是先打了出去。我不过就听了出戏罢了,转眼就知道柳镇上有家了不得的胭脂水粉铺子叫做周记,里面卖一种听也没听说过的胰子,据说还是仙女赐下的。”
这是周景的法子,好用的很,这铺子里大多数人都是通过戏曲知道的。自从韩家班把曲子唱火了,各地各大戏馆就都跟着唱了。
沈墨对此笑笑不说话。
妇人道:“有一点我一直想问,这胰子真是仙女赐下的?”
“是不是仙女赐下的大姐姐试试不就知道了。”今日学堂里休沐,周誉便被领来长见识。在生意上,周景从来不奉行读书人远离铜臭那套,没有铜臭能读得起书吗?所以只要周誉休沐就会跟着周景在铺子上经营。
妇人低头一看,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童,bā • jiǔ岁的样子,长得却很俊,明明只是个孩子说话还有童音,可一开口却小大人似得,把妇人稀罕得不得了,伸手就要捏周誉的脸蛋。
周誉跟着魏远山练了几个月的拳脚了,反应很迅速,轻易躲开。
他一本正经道:“夫子说了,男女有别,七岁不同席,所以小生不能给夫人捏脸。”
这话把那妇人逗得用帕子捂着嘴笑个不停,简直萌到心坎上了。
“呦,这孩子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呢。”妇人逗弄道:“那这位小公子,我要买你们这里的胰子,你可否给我介绍一下。”
周誉点头道:“可以,大姐姐你等着我给你取来。”
沈墨见那妇人根本不理他了,也知道周誉完全能招待好,他就忙去招呼别的喊活计的妇人。
别看周誉小,周景该教他的一样没少教,这么小就知道什么身份的人给推荐什么样的东西。他回身将货架上一套豪华套装取了下来。
这是限量款,每月只推出十盒,每盒四样,一块胰子、一盒蛇油手脂、一盒人参面膏,还有一盒从南方运回来的玫瑰色口脂。
“大姐姐我看这款正适合您。”
妇人定睛看去,见周誉手上拿着一个紫檀木匣子,匣子盖上镶嵌了一颗粉色宝石。匣子里面铺了层丝绸,丝绸下面不知道包裹了什么做出正好放置胰子和胭脂盒的四个凹陷。
第一处凹陷里放着的是一块孔雀造型的胰子,那胰子上的纹路雕刻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孔雀,孔雀尾处是几朵盛开的鸢尾花。
只看着就让人喜欢得紧,妇人情不自禁伸出手拿在鼻下嗅了嗅,鸢尾花的香气扑鼻而来,浓郁却不呛人,闻在鼻下就仿佛鸢尾花盛开在鼻端。在这芬芳的花香中,妇人似乎又嗅到了那么一丝淡淡的蜂蜜的香甜和奶味。
周誉适时介绍道:“这款胰子是咱们周记制作的美容胰,里面不仅加了花瓣还加有蜂蜜和牛奶。想必不用我说大姐姐也知道长期使用蜂蜜和牛奶可以使皮肤柔滑细嫩。”
妇人满意极了这款胰子,不说造型精美,只单单加了蜂蜜和牛奶就可见其用心,平时这两种东西妇人也会用来敷脸。
妇人喜欢胰子,也喜欢周誉,就笑道:“用了可会如你肌肤这么好?”
没想到周誉说话虽一本正经,可这正经下却学了周景十成十的不正经,只不过平时寡言少语的藏得深沉。
此时却皱着眉头道:“那岂不是反倒用得不好了?”
初时妇人没反应过来,随后才明白周誉这是变着弯夸她肌肤比他好。这可比平时里府上下人们的夸赞有用多了。都说小孩子是不会说谎,最是童言无忌。
妇人不禁摸上自己的脸,她的皮肤真的那么好吗?可她都是四个孩子的娘了。尽管如此,妇人心里却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