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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醉酒(二合一)(1 / 2)

白景轩在大殿内来回踱步,一颗心惴惴不安,想去戒律堂看看,又担心被门人认为他借着宗主身份施压,有心包庇弟子。

可若这么放任不管不顾,不知那孩子能不能熬过一百戒鞭。

戒律堂自创始起便由祖师亲自炼制的戒鞭,就算是铜墙铁壁也能剐下一层皮。

心里如此想着,好几次想夺门而出,却又停下了。

思忖许久,还是只能寄希望于他那陆师弟够机敏,下手时能悠着点。否则,若真打坏了徒弟,万一再觉醒一次,怕就不只是打伤几名弟子这么简单了。

直过了近半日,戒律堂还没传来消息,他坐不住了,唤了守殿弟子打探,也是一无所获。

入了戒律堂,必然不可能全身而退。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拉下脸亲自走一趟。

尚未出门,却得到通传:戒律堂首座亲自送人来了。

只见两名弟子拖着一个身影跟随着陆景俦出现在殿内。

白景轩一眼看出了那个垂首的人影,瞳仁微微一震。

蔺宇阳昏迷不醒,被两名弟子撑着,上身只着白色中衣,背部却已被鲜血染红。

白景轩见状唇角微动了一下,目光凌厉地扫向陆景俦,冷声道:“多少鞭?”

后者受这目光一瞪,哆嗦了一下,“一……一百鞭。”

“你……”他强忍下训斥的冲动,心道好啊,一鞭不减,你还真是刚正不阿。

只见陆景俦瞳仁微动,压低了声音道:“蔺师侄不愧是宗主爱徒,主动要求严格按律行刑,堪称表率。”

白景轩蹙眉发出一声啧,这小子今日是怎么了?

他瞥一眼蔺宇阳,上前轻轻撩开其颈背的衣领往里瞟了一眼,立即心下一颤。

忙着人将其送回了卧房里,陆景俦趁着间隙来到白景轩身边,轻声道:“已为师侄施法护住了心脉,应无大碍。”说完便悄然退下。

他这才松了口气,心道算你机灵。

打发走了来人,白景轩小心翼翼地掀开蔺宇阳的中衣,血液连着皮肉一同被揭起,他不由得眉心紧紧蹙起。

一道柔和的灵流自掌心涌出,似薄薄的一层液态屏障覆上血肉模糊的背部,伤口即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俯身榻上的蔺宇阳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眼睑微微颤抖了一下,缓缓睁眼后朦胧间见一袭模糊的白影立在身侧。

他张了张口,因口干舌燥,发出沙哑的声音:“师尊?”说着突然低头嘶了一声。

白景轩没好气地大袖一摆,斥责道:“这会儿知道疼了?”

他苦笑了一下,“弟子罪有应得。”

白景轩疑惑蹙眉,罪有应得这四个字也未免太重了些?是犯了门规没错,可以也算不上“罪”吧。

于是冷声道:“何出此言?”

蔺宇阳望了他一眼,又埋首回枕间,没有作答。

此时殿外有守殿弟子通传,回春堂的江语瑶求见。

未等徒弟阻拦,白景轩果断应允,心道来得正好。

蔺宇阳闻言一怔,“师……”他慌张起身,却牵扯背部伤口又被痛感压回了榻上,发出低浅的一声嘶。

白景轩看在眼里,全当徒弟这是高兴的表现,眉眼含笑道:“急什么?”说着便往门外踱去,“为师就不打扰你们了。”

蔺宇阳望着离去的背影,无奈地长叹了一声,脑袋重重地落回枕间。

*

此后,江语瑶每日都要前来为蔺宇阳疗伤,白景轩倒是不再出现了。蔺宇阳心知那是师尊在给他们二人留空间,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心烦。

直到这一日,江语瑶照例来给他上药,终于恢复行动能力的他阻止道:“我早已大好,连日来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心中有愧,之后便不劳烦江师妹了。”

江语瑶却笑道:“蔺师兄何必客气,疗伤本就是回春堂的分内事呀。”

蔺宇阳叹了口气,思忖了片刻后取出天心柳交给对方道:“这法器,师尊不愿收回,便作为答谢赠予你吧,将来若得遇有缘人,你可送给他,也算个信物。”

此时江语瑶就算是个傻子,也该听出对方的态度了,她沉声道:“蔺师兄,咱们之间也许有些误会,我想与你说清楚。”

她沉下口气,似做好了心里建设一般,开口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的。是我错了,喜欢一个人,不该让他知道。”

这句话令蔺宇阳一愣,喜欢一个人,不该让他知道?

她继续说着:“可我不是故意的。许是我心思太浅了些,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

蔺宇阳打断她道:“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江语瑶疑惑地发出一声啊?片刻后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我喜欢你呀,傻子!女子有些哭笑不得,“那你为何要急着将天心柳给我,撇清关系?”

“我......不想被人误会。”

江语瑶闻言叹了口气道:“早知你不明白,我就不说这些了。”说完摆摆手,正欲离开,却被蔺宇阳拦住了。

“等等。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你方才说,喜欢一个人,不该让他知道,为什么?”

江语瑶想了想,“我的意思是,若非两情相悦,还是把心思埋在心底好些,免得给对方平添烦恼......”

后头的话蔺宇阳没听进去,他思忖了一会,又问道:“若是你喜欢的那个人,永远也不可能与你两情相悦,那时你要如何?”

女子愣了一下,眼神露出一丝哀怨,永远也不可能?蔺师兄就这么讨厌她吗?

她叹了口气,颇为难过地道:“我......我大概还是会默默地对他好吧,毕竟喜欢是没办法的事。”

说着转身便走,擦肩而过时留下一句,“对了,你小心方宇宁师兄,他心胸狭窄,因回春堂被惩戒之事,也许记恨着你。”

蔺宇阳还想问点什么,可江语瑶却不等他开口便垂首离开了,一幅灰心丧气的模样。

剩下他驻留原地,反复回想着那两句话。

*

徒弟已然大好,却许久不见江语瑶出现,令白景轩有些讶异,不过只是一瞬便将这念头抛诸脑后了。

他正端坐于静室内审视神力的恢复情况,忽而闻见一阵肉香。他寻香而去,却见蔺宇阳摆了一桌子的菜。

徒弟见了他欣然道:“弟子卧榻这许多日,师尊是否怀念这火焰醉鹅了?”

确实......有点。

白景轩一掀衣摆坐下,咫尺距离,肉香更浓烈了。

他吃着,徒弟看着。

彷佛一切都如往常一般,蔺宇阳照例眉眼含笑,聚精会神地看着他。

直到他没来由地问出一句:“怎么近日不见回春堂的那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师尊,能否别再提起江师妹了?”

白景轩一愣,方才还春风满面的徒弟忽然变得神情严肃,甚至可以说,有一丝生气。

思忖了一会,又联系到江师侄的消失,忽然灵光一闪,他们这是吵架了?

于是犹豫了片刻后干干巴巴地道:“与人相处,有争执是常事……”

“师尊在说什么?”蔺宇阳的声音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白景轩顿了顿,疑惑道:“你不是因为江师侄……”

“不是。”

回答斩钉截铁,并且再次将他的话打断了,简直无礼。白景轩从没见过蔺宇阳这幅模样,心道是不是他太过和善惯的对方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蹙眉沉下口气,本想责备徒弟一句,又想到对方正经历变故,便觉有此反应也在情理之中,于是强压下不满,继续道:“二人若要结为道侣,理应相互迁就,岂能......”

“师尊!”蔺宇阳抬高了声量,欲言又止,片刻后刻意压制了声音道:“弟子此生只愿伴随师尊左右,无心与任何人......”说着顿了一下,“与旁人结为道侣。”

无心结道侣?白景轩心道那他岂非得照看这小子一世?想到这他啧了一声,好生麻烦。

转念一想,年轻人想法多变,也许过阵子俩人又和好了,他操什么心?

于是微一撇嘴,不置可否,继续专心致志地对付那只已经被剃了一半的鹅翅。

蔺宇阳见他不答话,便当他是默许了,终于松下口气,重新拾起笑容。

直到收拾残羹冷炙时,白景轩突然冒出一句:“与女子相处,多谦让些。”说着还拍拍呆滞着的蔺宇阳肩头,随后飘然离去。

只剩下少年狠狠地捏了捏拳头,闭眼长叹了一声。

*

蔺宇阳一个翻身越上殿顶,沿着屋脊躺在重重琉璃瓦上。

清玄殿位于冥天宗最高峰天穹峰顶,在殿顶能俯瞰整座宗门,壮丽的连绵山峰笔直通向天穹,常年不散的云海萦绕脚下,端的是一副人间仙境的模样。

可他没有心思观景,而是从怀中掏出那片归元镜,镜内红梅依然栩栩如生,完全冻结在师尊刚折下它时的模样。

若是时间也能停留在上元节那个黄昏该有多好。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他扭头望去,见数名守殿弟子一路打闹着往前院去,直来到院墙下时,有人鬼鬼祟祟地把什么藏在身后,他亲眼见一道灵光闪过,那东西被藏进了乾坤袋里。

蔺宇阳好奇地眯眼,嗤笑了一声道:“藏了什么好东西?”

众人这才发现殿顶有人,慌忙拔剑,看清了是他后才松了口气,为首的队长嗨了一声:“是蔺师兄,吓我一跳。”

蔺宇阳一个翻身越下,语气责备道:“戒备如此松懈,”说着一掌拍上队长顾宇辰的肩头:“我若是刺客,你们早死了。”

顾宇辰赔笑着道:“是是是,我的错。”

另一人道:“都怪师兄气息藏得太好了,咱们都没发现。”说着还把腰间的乾坤袋压了压。

这一动作没能逃过蔺宇阳的眼睛,他唇角微微勾起,“什么好东西,不能让我看见?”

只见对方尴尬地挠挠后脑勺,这躲是躲不过去了,只得低声道:“不是不能……只是……你可千万别告诉宗主。”

他微挑眉梢,“那要看是什么了。”

众人似有些为难,其中一人嗨了声,“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抢过了乾坤袋,从中掏出一只青釉瓷坛递给他道:“听雨楼的神仙醉。”

这酒名取得直白,一听就知酒劲厉害,神仙也逃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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