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恩塔。
李独活正坐在台阶上拆扫帚时,一片暗黄衣角步入古朴塔门。
李独活愤恼地折断一支扫帚枝,切齿道:“不要给我送饭了,整日关在这,老子哪有心情吃饭。”
脚步声未歇,李独活不耐烦,转身吼道:“滚滚滚,听不见我说……父皇,父皇你怎么来了。”
两鬓斑白的皇帝,负手而立,瞧着眼前披头散发不成体统的太子,长吁一声:“瞧你可有中宫的样子,活像街头乞丐。”
李独活抬袖子狠揉眼,终于揉出几滴泪,哭爹喊娘道:“父皇你可要给儿臣做主啊,史上有哪个东宫太子被个国师欺负成这样。廖深行他恃宠而骄霸道不讲理,污蔑儿臣,囚儿臣至荒塔,他还抢儿臣的心上人。”
李信皇帝,恨不得一脚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踹开,“混账东西,别以为朕真不知你在宿新郡都干些什么,扫塔不诚,耽于木雕便算了,你还跑去青楼找姑娘。”
李独活扑通跪下,拽着皇帝老爹的袖子,“父皇明鉴,儿臣何曾对姑娘动过心,儿臣先前只对木雕姑娘动心呀。儿臣这次真遇到了心上人,廖深行他偏跟儿臣过不去,他抢谁的女人不好,他敢抢太子的女人,父皇你说他存得什么心。他故意告黑状,派个半妖长风严防死守,将我囚禁在此处,就是为了强占无双姑娘。父皇你得给儿臣做主,我堂堂一国太子,不能这般被国师骑在头上欺辱啊,廖深行欺负我惯了,日后儿臣登基如何降得住他。他在朝中势利极大,他若想当皇帝,只要轻轻一拉,儿臣就热乎乎的从龙椅上滚下去了。”
“你个没出息的孽障,你还有脸说。”老皇帝扯回袖子,恨铁不成钢,“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不好,偏喜欢青楼女子;你跟谁抢女人不好,偏偏跟国师对着干。他自虞太~祖之始,便任国师一职,护佑承虞国五百余年,威信之重,功劳之高,无人匹敌。你不拉拢讨好,整日同他作对,若非朕唯有你一个儿子,早便废了你。”
李独活一向死皮赖脸,继续抱皇爹大腿,“儿臣心里也苦啊,若父皇多生几个皇子,我也不至于到这般囧地,您可寻个出息儿子继承大统,我亦只想当个逍遥王爷做我的雕工艺术,我做梦都想父皇再诞个皇子啊。”
老皇帝越听越心堵,颤着指头道:“你个孽障给朕起来。”
李独活边起身,边抹眼泪,抽噎问:“父皇,你怎会来此。是亲自来解救儿臣的么。”
“玉岚郡主殁了,太后心痛难当,朕特来宿新郡瞧瞧是怎么一回事。”
李独活猛地抬首,“什么,玉岚姑姑死了。”
卫大将军自暗影里走出,拱手道:“玉岚郡主死得蹊跷,臣下特陪陛下来此暗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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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岚郡主身份尊贵,又是太后最爱的女儿,因死因尚不明确,皇家未下达丧葬事宜,尸首口中被放了不腐珠,暂置于水晶棺椁中。
玉岚郡主死得诡异,同先前的郡守夫人,柳媒婆,甚至郡主近旁伺候的唐心,死类相通,皆是毫无预兆中邪而亡。
云汲特意找上廖深行。
国师已孤自呆在书房许久,负手望向窗外蔷薇。
云汲见对方眉宇间虽沉重,但却不见得是为亡妻而痛,那水晶棺椁横放灵柩堂,身为丈夫的他竟无一次祭拜。
云汲开门见山道:“上吊,剖心,剪舌,猝魇。宿新郡一连几位受害人之间,可有关联。”
廖深行缄默不语,甚至身影未动。
云汲蹙眉,“此次入宿新郡多日,未能擒得元凶,我等惭愧。然,事出必有因,城中邪祟并未扰无辜民众,而是有选择性地害人性命。被害之人,定有某种关联。玉岚郡主乃国师夫人,枕边之人已惨遭杀害,难道国师还欲隐瞒什么。”
云汲继续道:“我见国师自始至终波澜不惊颇为淡定,是否早便察觉怀疑到什么,只是不说。”
廖深行侧首,望向云汲,“仙长不一样怀疑到什么,仙长百忙之中抽了时间,去水榭阁楼与木七下棋,不正是欲打探什么。”
“没错,我们皆怀疑木七,但毫无证据。况且他被囚禁于水阁,整座寒湖亦被施了禁制结界,他根本未曾迈出阁楼一步。若受害之人皆命丧他手,他究竟是如何在我等眼皮底下,不动声色shā • rén。”
廖深行:“我亦不知。”
云汲靠近一步,“国师与木七乃是旧识,可否告之,你们缘何相识。”
廖深行眸底一深,“他曾骚扰吾妻。”
“什么,木七曾骚扰玉岚郡主?”云汲颇惊异,木七虽有些神秘,然,清雅端方,不像猥琐之人。
“并非玉岚郡主,我心中妻子唯有一人,乃梁氏彩枝。”廖深行沉声道。
此时,门扉被扣响。
温禾草二竹已浅雪和念奴,站在门外,身后随着个菩提叶幻化的半透明小人。
温禾指指探头探脑的小绿人,“大师兄,国师,木七差来这位小绿人,请二位去一趟水阁。”
云汲同廖深行对视一眼,双双迈出门槛之际,小绿人躬身对温禾道:“主子邀姑娘同去。”
言罢化成一片绿叶消失。
温禾怔楞间,草二暗中拽了下对方袖子,“我也想去,这国师府不安全,郡主说死就死,我觉得我离大师兄近点才有安全感。”
温禾甚觉有理。且不说国师府连遭邪祟,凶险难测,此处还有个巨大隐患,正是赫连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