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断连着三夜,去不言宫找郁子幽杀一个时辰的棋,本以为蒜苗会吃味,跑来同她撒娇或撒泼,但他的心头蒜苗竟毫不在意的态度,日常领着三个同门,骑鸾鸟、驱天马,于王朝内到处晃悠。
哺育夜水仙一事,完全抛之脑后,更是连续三日未登他寝殿大门。
赫连断有些抑郁。
应郁子幽之邀,每日去寻她杀一盘棋,其主要目的是促进他与蒜苗之间的感情,更确切来讲,他想看蒜苗为他吃味的模样。
蒜苗既不搭理他,郁子幽那里再去便没了意义。
第四日晨,食人草尖上滚的夜露还未散去,浮秃峰上绕着半山浓雾,花界送了拜帖入魔阴王朝。
郁子幽欺世盗名,阴谋篡取花神之位,且戕害四季花主之首芍药花主,打散其魂识,篡撰花神遗嘱,私占溯水花杖。
郁子幽的阴谋已被无相花尊识破,花尊带三位花主,求见赫连君主,请君上将暂居王朝内的罪人郁子幽交由花界处置。
赫连断坐至御座,冷眼觑着站至地上的银桐面具人,以及身后三位花主。
他单手敲在御座扶臂,言简意赅:“不给。”
思筠拱手道:“此乃我花界之事,望君上体谅,即便君上极力护下郁子幽,还请君上将郁子幽手中花杖,交还花界。”
赫连断抓了把搁在案碟内的肉筋,丢给窗外盘旋的血鸦吃,“思筠,你这身份倒藏得深。若非看在你与君后相处不错的份上,今日你敢再入我魔阴王朝,定要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本君再说一遍,郁子幽与溯水花杖,已归我魔阴王朝。都滚。”
银桐面具下的冷峻眉眼,稍稍一皱,思筠不甘道:“君上,据芍药花主所言,先花神临逝前,已将花神之位传予温禾。花神之位连同溯水花杖,本属君后所有,如此,君上还要护下郁子幽么。”
这倒是让人意外。
赫连断洒了手中碎肉筋,拿帕子不疾不徐拭净指腹脏污,“不料,先花神眼光倒是不错。本君的蒜苗确实配得上花神之位。可君后性子懒散,不屑打理花界琐碎诸事,花神之位,本君全权替她回绝,她不稀罕。”
思筠:“鸠占鹊巢,郁子幽霸去君后权职荣耀,君上当真不管。”
赫连断不耐烦,“滚。”
思筠离开魔阴不久,温禾便得了消息。
赫连断与郁子幽纠缠不清,她简直不屑搭理。
魔头道掳人回来自有他的道理,无论是何道理,或者根本没什么道理,她都不想理会。
毕竟争风吃醋这种事,她不屑一顾。
魔阴王朝好吃好喝好玩,待得魔头给她个答复,她再决定是留下或者离开。
先不说她对魔头生了感情,她体内的双子蛊,是颗隐形炸弹。
魔头不许她走,她是真走不得。
月倾花神将花神之位授予她,令她十分震惊,她本不在意花神之位,但若见郁子幽强抢花神宝座,她绝不能善罢甘休。
不得月倾花神肯定之人,她定想法子让对方打宝座上滚下去。
温禾去见赫连断,开门见山问道:“你去花界是为了夺溯水花杖?你要花界权杖作甚。”
赫连断坐至宝椅,逗弄停至臂弯的一只血蝠,“溯水花杖内含灵海,拿来浇灌我魔阴花草,可省去本君不少灵力。”
温禾听得气短,“郁子幽将溯水花杖与自身炼化为一体,你若想使唤花杖,需得郁子幽同意,因此你留她在魔界是么。”
“可以这么说。”赫连断朝血蝠吹个口哨,血蝠扑棱着翅膀飞出窗口。
“我虽不在意花神之位,但郁子幽伤了芍药姑姑,阴谋篡夺花神之位,等同辱没先花神,我便不能忍。你当真要护她。”
赫连断起身,徐徐挨近站在墨玉石砖上的蒜苗,单指挑起她的下颌,“难得见你一脸认真的模样,即便本君不管此事,就凭你的三脚猫功夫,可能伤的了她。”
“即便打不过她,我也要试试,花神的花杖决不能落在那种小人手中,月倾花神于我有恩,此事我不能不理。”
赫连断嗤鼻,“溯水花杖归还花界又如何,已成了废器。”
温禾打掉对方的手,“即便废了,也比留在她手中为非作歹要好。”
赫连断负手,微微眯眸,透过门牖望见外头雪柳拂空,摇荡一出诗情画意,“蒜苗,莫要打溯水花杖的主意。那花杖已归魔阴王朝所有。”
“呵,我险些忘了,你一向不讲理。只要是你抢来的,就是你的。你究竟护的是花杖,还是郁子幽。”
温禾苦涩一笑,又道:“对了,郁子幽对你有恩,你护她亦在情理之中,但我只要溯水花杖,你还要拦着么。”
“蒜苗。”赫连断眸色深深望着眼前一脸肃容的少女,“你难道还不懂,溯水花杖便是郁子幽,郁子幽便是溯水花杖么。”
温禾冷哼一声,大步朝外走。
谈崩了。
赫连断慢悠悠道:“何时给本君做糖吃。”
温禾顿在寝殿门口,回身磨着牙根道:“吃个屁。”
瞧着那道娇俏倩影已没入万千雪柳枝,消掩不见,赫连断唇角勾一抹宠溺,“都被本君惯成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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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三吹了口气,无数狗尾巴草,朝院中香案前的几位鼻尖挠去,正端茶倒水伺候郁子幽的婢子们,被狗尾巴草挠得直打喷嚏。
香案中央,优雅品香茗的郁子幽,长睫微挑,玉指一扫,空中荡悠的狗尾巴草,灰化散去。
草三略显失望,撇嘴,瞧一眼左侧的杜棉棉,“小棉花你上。”
杜棉棉当即散出万千木棉花瓣,绯花如刀,直朝郁子幽袭去。
郁子幽挥袖扫出一罩莲花结界,挡消木棉花刀的攻击。
郁子幽端得闲适无比,又饮两口花茶,勾着一抹紫韵的眼梢,扫了最中间的温禾一眼,“水仙,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