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禾去小厨房熬了壶花茶,端着烫手的花壶,迈出厨房木槛时,瞧见院中翩翩站着拎着两株火参的白乌。
白乌笑着走上前,“近日小仙仙怎的不出宫门,可怜我为了见你,需得寻个适宜借口,借赠食材来归息殿的小厨房碰一碰你。”
温禾走下石阶,“你直接找我不就成了,干嘛搞得像幽会。”
白乌听得脊背冒寒气,四处打量一番,未瞧见盯梢的人影,这才稍稍松口气,“慎言慎言,近来君上心情不好,稍不顺心便拧人脑袋,魔臣寻各种理由请朝假,这般风头上你莫要别坑我。”
温禾将手中花壶,搁至院中石桌上,随手顺来白乌指下晃悠的两株火参,“你怎么不叫我君后了。”
白乌转着脖颈,再三查看四周确实没盯梢的,这才轻咳一声道:“不是见你心情不好,君后那称谓听着无甚人情味,这才喊你小仙仙。”
见温禾随意坐在白玉石墩子上,白乌往对面的一只墩子上坐下,觑着桌上琉璃壶内荡着花盏的香茶,“这是何茶,幽香扑鼻,可否分个杯盏给我尝尝。”
“不。”温禾一口回绝,抓着琉璃壶的双耳,往身前拢了拢,“我自己都不够喝,你休要抢女孩家的东西。”
白乌摇开扇面,“瞧你那小气样,我都送你两株火参,你一口茶也舍不得,忒不讲究。”
温禾拎着火参,端起琉璃壶就走,“我就是这么小气,怎样。”
白乌站起,望着对方背影摇首叹息,见对方即将走出他的视线,他开口道:“水仙,或许一切并非你想象的那么差,莫要做那最坏的打算。你要好生珍重自己,你的朋友都为你挂心着。”
温禾嗓子眼里轻轻嗯了一声,端着花茶离去。
白乌捏着扇柄道:“铃兰花茶,铃兰与水仙,实乃天敌。小仙仙,你此番作的可是自个儿的命。”
赫连断见蒜苗不想见他,便没主动凑至人跟前讨人嫌。
他每天打雾镜内觑一觑蒜苗日常,每天心脏处被牵连地疼上几回,已渐渐习惯。
这日,又是一个阴雨天。温禾支开窗,见绵绵细雨几乎将中劈的雪柳树浇秃,无甚景色可瞧,她好不容易出趟门,赏赏魔阴王朝的路边花,好巧不巧碰上雨中漫步的郁子幽。
瞧着对方擎着伞对她轻慢一笑,温禾直想踩扁对方的脸。
温禾再不想多看她一眼,打对方身侧路过时,被郁子幽扯住袖子,“你的无息香珠被君上没收了吧,念奴亦赠我一个,我的这个你拿去吧。”
指尖幽光一闪,温禾身侧系上个镂空的香熏珠子。
郁子幽撑着莲伞慢慢踱步,轻飘飘的嗓音荡进温禾耳廓,“君上这会应该在九转丹房。”
温禾指尖燃出一道隐身符,遁去身形,不近不远跟踪她的四个魔侍,正摇摆着脑袋四处寻她。
通往无生药师丹房途中,花铃提醒道:“小主,郁子幽没安好心,她故意给你无息香珠,且报给你赫连断的位子,就是故意引你去的,你莫要上当。”
“我怎会不知那狗逼莲的阴险,我倒想看看她又阴我什么,她还能阴我什么。”
九转丹房内,无生药师挥舞着洁白可爱的小浮尘,掀了炉鼎铜盖,倒腾着炉内丹火。
似是将里头的橘黄火苗,换做赤蓝火焰。
赫连断在一旁监工。无生药师好一番倒腾,额心后襟被汗水濡湿大片,方垂下手中浮尘,“九簇九阴真火,八十一道珈蓝弱火,刚刚好。少一簇,淬不出内丹,多一簇可将内丹焚化。”
透明丹炉内的簇簇火光,映亮赫连断的深眸,他一动不动望着丹炉,不知在想什么。
无生药师拭着额角汗珠,躬身道:“君上,可想清楚了,要用这炉火,淬出君后体内内丹。这炉火极烈,君后的修为远远撑不住,只怕入炉即刻融化身魂,一丝不剩,只怕后悔都来不及。”
赫连断冷冷道:“偏她自己作死,非要尝一尝炉火焚身的味道。”
温禾再没停留,一路跑去。
花铃见蜷在床榻,兀自淌泪的主子,心疼道:“主子,定有什么误会。赫连断舍不得让你去送死的,一切都是郁子幽要你见瞧见的,你不妨亲自问一问赫连断,看他如何说。他定舍不得将你焚死的,他不舍得的。”
温禾将脸埋入双膝,抽噎道:“何必呢。”
他们两人之间的沟壑并非误会,而是正邪。
无论他是否想要她死,她定要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