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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五曜【20】(1 / 4)

凤凰镇,隶属江南小镇,十日九雨。

凤凰镇赖员外家有个恶霸,远近闻名。

恶霸是个女儿身,诨名:苗一霸,闺名:温禾。

这个温禾自幼聪慧,但从不用在正点上,逃课骂街著□□拉帮结伙打群架,混蛋事干了个遍。

教授她的夫子先生,她一年气走八个,后来又嫌一人上课孤单,团了个书包去了镇上私塾,三天不到,气得夫子当堂吐血,第五天,烧了私塾椽梁,第七天,将夫子的得意门生袁学霸打瘸。

私塾里的宫先生,攥着先前赖员外贿赂的一袋金子,气急败坏迈进赖府。

钱原数退回,七日的进学费一分不收,只求将他家霸主领走。

赖员外陪着笑脸,好说歹说,最后以三袋金子作酬谢,方求得宫先生原谅,让他家苗一霸留堂观察一周。

温禾下学回府,领回来个浑身泥点子的小姑娘。

赖员外气不打一处来,抡着小腿粗的松木棍子,岔脚站在屋门前。

见人进来,裂开吓人的大嘴怒吼:“你又做了什么混蛋事。”

“我何曾做过混蛋事?”温禾将书法丢给站至墙角的哥哥。

小黄打开布包,里头有她妹妹捎回来的袁记烧饼,他掏出个芝麻饼,方要入口,手中热乎乎的烧饼,被赖爹冷飕飕的眼神瞥回去。

赖员外扬手往掌心敲着棍子,“先前课堂上画淫画,气得宫先生吐血,五天前烧椽梁是为了驱蛇,今日为何将同堂进学的袁学子打折了腿。”

温禾将身后畏畏缩缩的小姑娘扯出来,“那个袁大头,别看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实则猥琐下流,他昨夜蒙面调~戏欺辱簌簌,被我当场扯下面罩,那小子跑得快,否则我昨个火气头上,定打折他两条腿。”

赖员外:“为何宫先生说是无缘无故打折同窗的腿,为何不让这丫头当堂解释。”

温禾叉腰道:“还不是这该死的教化民风,若簌簌夜里被男子调~戏的事传出去,她以后还如何嫁人。我是为了保护簌簌名声,方咽下这口冤气。”

赖员外斜倪一眼掏烧饼的小黄,“如此说来,那姓袁的小子活该。”

“对。”小黄终于掏出一张芝麻圆烧饼,“要不是怕吃不到袁家的烧饼,我打断他全家人的腿。”

赖员外一阵闹心,“你妹妹这副体统,多半是与你学的,让你不教你妹妹好。”

赖员外手中的棍子朝小黄噼里啪啦挥舞去。

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围着院子扫圈,看得簌簌胆战心惊,拽拽温禾的袖子,“太凶残了点,会不会出人命。”

温禾若无其事摘着头顶挂了半面红圈的枣子,“无事,习惯了。我闯了祸,我爹从不打我,只揍我哥。”

晚膳期间,赖员外唉声叹气,一桌子美味佳肴,下不去筷子。

温禾捞着炖泥鳅,“我已答应你日后收敛,尽量不惹是生非,你怎么还绝食,这招用了多少回了,一点新意都没有。”

叼着麻辣鸭头的小黄一个劲点头,“没新意。”

赖员外一箸头将小黄额头敲出个包,转脸对吃得津津有味的女儿道:“爹这次是真的,你听到外头的鞭炮声了没。”

温禾啃着鸡头,点点头,“不是说邻家的云二郎,自道观还俗归来,全镇有女儿家的人,全去云家说亲去了。”

“没错,我也去了,携重金聘礼。”他痛心疾首的模样道:“门都没进,被轰了出来,说是姓温的同他家八字相冲,不娶。”

小黄啃完一个鸭头,总结,“若妹妹姓冷,云家会说姓冷的同他家八字相冲。”

“所以,宝贝闺女,你可知你的杀伤力有多大,连累整个温氏族姓啊。”

温禾吃饱,拿帕子净手,“又不是嫁不出去,为何非要上赶着嫁去云家。”

赖员外吹胡子瞪眼:“你需得认清一个事实,你是真的嫁不出去。明年就是你的及笄之礼,未有一个登门为你说亲的,哪怕爹承诺重金聘礼,无人登门说亲,可见你要注孤生。”

温禾不以为然,“嫁不出也挺好,正好我觉得凤凰镇的男子都配不上我,不是丑便是傻,不傻便丑,一个入眼的也没瞧见。”

赖员外出长气,“你说,长成什么样方能入你眼。”

温禾跑去内屋,将压至瓷枕下的一副彩墨图,拿给爹爹哥哥看,“要这般好看的才行。”

四只眼睛一致朝画纸扫去,登时双双傻眼。

画中人眉眼冷峻,气质非凡,生着一头垂肩卷发。

温禾见爹爹哥哥傻了眼,收回图纸,“傻眼了吧,我梦里的人,你们说整个凤凰镇能找出比他更好看的人么。”

父子俩讷讷摇头。

温禾兴高采烈收起彩墨图画,走进内房。

赖空空:“她怎会忆起小主,司命说这一世乃新生,从落地婴儿开始,记忆除了个干干净净。”

小黄:“我怎么晓得。”

翌日,温禾下堂回来,瞧见自家府院的枣树下,背身而立一道青衫软袍的人影。

虽瞧不见脸,可见温雅清毓之气韵,定是位世无双的双子。

闻得脚步声,青衫公子回身,冲温禾清浅一笑,“温姑娘,我住你邻家,人称云二郎。”

温禾怔住,抱紧怀中被田鸡鼓出小包的书包,迈着淑女小步靠近对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云二郎温淡一笑,“我对姑娘亦是一见如故。”

云二郎是为昨日赖员外被拒门外之事前来道歉,若赖府有意,云家愿意与邻家小妹结连理之好。

赖空空十分纠结,先前未曾见过云家二郎的面,瞧着云家大郎标志的五官,想着二郎定生得不错,温禾偏睐好看的,这才急着登门说亲,但见云二郎与大师兄那一模一样的脸,赖空空拿不定主意。

虽然,司命道,这一世,定要给温禾寻个婆家,重得一段姻缘,回归灵体后,才好放下前尘,可听闻大师兄本是小主情敌,将小主的媳妇托付给情敌,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小黄却有不同意见,“既然温主子这辈子要嫁人,嫁谁都是嫁,况且,大师兄长得好看。”

赖空空咂摸一番:“有道理。”

便,同意这门婚事。

只待温禾及笄一过,风风光光嫁去隔壁。

云家主母却哭了一晚上,捏着帕子对翻看兵册的相公哭诉,“我云家糟了什么孽,好不容易还俗的儿子竟瞧上那混世魔王。不过是隔着墙头,瞧见对方上树摘枣子,怎就一见钟情了。待那苗一霸嫁过来,不得气死我。”

云将军厌恶朝廷纷争,退居凤凰老家,因在朝堂当过官,眼界宽心眼大,他放了书卷劝慰妻子,“我瞧着赖家的姑娘不错,有巾帼英雄气概,若上阵杀敌,定混出个名堂。日常见我,从不忸怩,总笑眯眯打招呼,可见性子豁朗,外头传的那些不一定是真,你切莫往心里去。况且,云儿说了,非她不娶,否则重回道观。”

云娘子止住哭声,饮了两盏茶后,又开始抽泣。

苗一霸名声在外,她担心若娶回来,婆媳一言不合,恶霸媳妇打折她的腿。

温禾同邻家云二郎,学了一年剑术后,迎来她的及笄之礼。

及笄礼后,两家行纳采用雁之礼。

云二郎拎着方打的大雁,跨入赖府的门,温禾正挥着他送的桃树剑,于红枣缀枝的树下,温习剑术。

云二郎拿云袖揩去对方额心眉梢的汗珠,“怎对剑术这般痴迷。”

温禾一副沉思模样,“每次练剑时,我会有种熟悉之感,好似上辈子你就教我练过剑术。这种熟悉的感觉一起,我便会觉得有一种更为熟悉的感觉待我靠近,我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

揩拭汗渍的手,一顿,“怕你是胡思乱想了。”

这晚,温禾想吃炸田鸡,又爬上墙头,邀了邻家二郎去溪田边抓田鸡。

两人说笑打闹着,很快抓满一篓,见天色尚早,便坐在溪畔听叮咚水流声。

温禾扯了扯云汲脏污的袖子,“听你父亲说,你一向嗜洁,竟肯陪我来污泥地捉野味,你不嫌脏么。”

“怎会,只要你开心,我怎样都好。”

温禾微微垂首,“你为何待我这么好,整个凤凰镇的姑娘都喜欢你,就连胆怯的簌簌一提到你,也会脸红心跳,你为何选中我。”

“想必你听说了,我是赖爹捡回的孤儿,不知父母是何人,只襁褓上绣着我的名字,镇里人都说我配不上你。”

云汲牵起搭在溪畔,那只沾了污泥的小手,“我心里眼里唯有你,看不见旁人,更不在意旁人的话。我心悦你,没有缘由,是打骨子里的欢喜。”

六礼已过,只待下月吉时,一对新人拜天地。

温禾已辞学,整日在家被赖爹逼着学绣花,她何曾做过女子的细致活,不到一盏茶,扎破了好几回指头。

又一针脚用力过猛,扎破指腹,温禾吸掉指头上冒出的血珠,倏然脑中闪过一道影子。

某人抓着她的腕子,唇角含笑,俯身,一双红唇贴上她渗血的伤口……

膝上的鸳鸯盖头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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