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在崖底找到阿戚,他满身是伤，全身骨骼尽裂，血在身下混着雨水流成一条小溪。
他快死了。
小猴抱着他回到寺里,大花和小寂寞赶紧弄来热水为他清理伤口包扎,小猴在屋中布阵,困住他的魂魄为他暂留一线生机。
她坐在床边抚摸他的脸,那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从右颊到左眼。
这是被白肩雕的峨眉刺所伤,这伤口小猴认得。她叹息,这么漂亮的脸蛋上不该有这样的疤。
整理他血衣的时候,小猴又在他衣兜里发现了一颗樱桃。她怔了一下，没说话,悄悄将那颗樱桃含在嘴里，血腥味和樱桃的甜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从小养到大的阿戚，无父无母的可怜阿戚，那么乖,那么懂事,他不该死。她舍不得他死。
她回头叮嘱一句，小寂寞点点头，她拿着那件血衣回屋，顺手搁在桌上，来到那面巨大的书柜前。
他伤得那样重,鸣乙大师的藏书那么多，里面应该有一些救人的办法吧？
他体质特殊,小猴认为他应当是妖族，但他一直无法幻化真身，既不是穿山甲妖也不是蛇妖。
有点奇怪,但也可以理解，小猴猜测他或许是随了长螣，长螣的真身迄今为止她也不知是为何物。
起初还是寄托了一点希望的，但一连三日，翻遍了鸣乙大师的藏书，仍是没有找到对症救治的办法。
她垂头丧气坐在蒲团上，脚边堆了许多书，却被深深的无力感包围。
屋门没关，大花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进来劝她，“要不先吃点东西吧？”
她站起身摇摇头，身子晃了两下，“我去看看。”
大花跟在她身边，生怕她摔了，“你先歇会吧，得吃点东西。阿云妮给了我一些苗人疗伤的圣药，外伤敷了药，断的骨头也接上了。”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后院去，她微微偏头，“如何？”
大花叹气，“气息很弱，伤口也没有愈合，只能仔细看顾着，魂魄也有将要溃散的迹象，怕是留不住了……”
她凝眉不语，半晌才坚定说：“留得住的。”
小寂寞一直守在阿戚的屋子里，他能做的事情不多，只能帮他擦擦手和脸，换换药。没事的时候，他会大声念书给他听，希望他能听见，知道有人在惦记着自己。
他虽是个淡漠的性子，却也是个善良的人，从来如此。
小猴摸摸他的脑袋，“去歇会儿吧，我来替你。”
他摇头，小手揉了揉眼睛，“我不累的。”说是不累，其实样子已经很疲倦了，人也有些迷迷糊糊的。却仍知道关心人，仰头看她，“你三天没睡了。”
小猴笑笑，手掌顺着他面颊往下滑，五指握住他细软的颈项，拇指在他颈侧轻轻一按他就晕了过去。大花把他接在怀里，小猴吩咐，“带他下去休息吧，我来想办法。”
大花嗯了一声，抱着寂寞往外走，又回过头来叮嘱：“厨房给你留了饭，记得吃，我待会上山去采药。”
床上的小人被包成了粽子，一点一点如萤火般的白光正不断从他身上冒出来，又被困在浅金色的结界罩内，寻不到去路。是他在溃散的魂魄生气。
她摸摸他的脸颊，那伤口一直不结痂，血肉外翻着，看得人心惊。
她轻轻叹气。
该怎么救你呢，小阿戚，我的小阿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