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婧当然很想大叫一声将人引来看他出糗,但寂元子似乎很了解她,提前一步封住了她的嘴巴,当下再也不敢在外逗留,足尖轻点抱着人几个起落就飞回了院子。
回到屋中,他将人随手往床上一扔,坐在床边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他在等广遥子。希望师叔快些来将这妖女领走,又怕他来,真以为他们之前发生了什么。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天一夜……
按照脚程来算,师叔应该早来了才对。但寂元子等了两刻钟,外面依旧连个鬼影都没有。
完了,师叔肯定误会了……
他陷入了两难,若再将她送回南华苑断绝往来,那难免落人口实,师弟们和师叔会怎么想?说自己始乱终弃?
若是不送,这……不就实锤了?
他不指望这妖女会帮她解释清楚,虽然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他似乎打心底里就知道,她肯定会越描越黑的!说不定还会闹到师父那里去。
但寂元子又不是十分了解,毕竟前世记忆全无。他小心解了她的禁言术和定身术,打算好好跟她商量商量。
求人亦有求人的态度,寂元子从那麻袋里翻出些核桃捏破,小心将核桃仁挑出来盛在白瓷盘里给她吃。
他坐在床边捏核桃,她松垮垮披着衣裳斜倚在床头,等他剥好就抓起一把扔进嘴里大嚼。除了吃相不好看,目前看还是比较乖的,没吵没闹没哭。
寂元子速度飞快,她吃东西的速度也不慢,约莫吃了六七十个,寂元子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回南华苑去好不好?”
她吃得很高兴,也笑盈盈的应下了,“好呀!”
没想到会这么好说话,寂元子暗道果然这家伙还得用食物哄,便再接再厉,“那你能不能同广遥师叔解释下,我们……”
她歪着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纯良无害,“解释什么呀?”
寂元子难以启齿,挣扎半天,仍硬着头皮说:“我们……没有那什么……”
她长长的哦了一声,了然点点头,直起身子拍了拍他的肩,“当然啦,我虽然是妖,但也是一只讲信用说实话的妖,我们当然什么都没有做过了!”
寂元子松了口气,“这是自然……”
岂料他话还没说完,又看见她掰着手指头认真地数,“我们只是睡在一张床上而已,最多就是亲亲摸摸和抱抱,你也仅仅只是把我看光了。不过道长正人君子,美色当前不为所动,自然是什么也没做,发乎情止乎礼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富贵双全……”
她开始胡说八道,寂元子也终于明白,这妖女根本就是没安好心!他差一点就相信她真的会帮自己说话!!
果然,妖就是妖!
寂元子将手里的核桃狠狠摔在地上,果壳飞溅砸得到处都是,他腾地一下站起身,语气终于也带了几分怒意,“你为什么一定要缠着我?”
沉默片刻,却没有回应,寂元子不由得转头,却不其然对上她一张布满泪痕的脸。
那小脸莹白,此刻却泪水涟涟,眼角处似乎是被核桃飞溅的碎片划破了,有一抹淡淡的血痕,更衬得哀怜,寂元子心中顿时惊了一下。
她的声音也带了哭腔,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砸在手背上,“明明是你说要终身饲养的嘛,明明是你答应的,到最后却不辞而别,我等啊等盼啊盼,一世又一世,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却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还凶我、骂我……呜呜,千方百计要赶我走,丢下我……”
寂元子呆住了,她要骂,他可以同她理论,她要打,他也能将她打到服,可这哭……该如何是好。
一个漂亮女人,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稍微有所动容。
虽然前世种种都已经不记得,但听她那样说,怎么听都是自己不守承诺和始乱终弃。寂元子向来是知对错、辨是非的,意识到自己理亏,他也难免心虚。
他一下慌了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缓缓坐回榻边,试探道:“不要哭了好不好?”
岂料她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还一边数落,从那只言片语中,寂元子也能听出个大概。他们前世,似乎真的关系匪浅。
但仅仅靠别人口述,以他谨慎的性子是完全不会相信的。之所以能容忍她到现在,是因为她胸口坠的那颗珠子,尘澜珠。
那珠子,他有一串,共十六颗。据师父所说,是生来就有的,本该是十八颗,代表了六尘、六根、六识,却不知为何少了两颗。
也是因着这颗珠子,不然她这样无赖,寂元子早把她打回原形扔出去了。他心中也有猜测,她不被自己护体罡气所阻,应当也是因为这颗尘澜珠。
只是这颗珠子是如何会落到她手中呢?对前世,虽然总是说前尘皆过往,但要说真的不好奇,也不是没有。
这么想着,他又耐着性子继续哄,“你要怎么样才能不哭?我给你煮东西吃行不行?”
她抽泣着,垂着睫毛,“那你先抱抱我,哄哄我。”
寂元子挣扎了一下,一咬牙,“好。”
瞥见她眼角那处细微的划伤,他想起六师叔平日里哄他那条小西施犬的样子。他不敢碰那伤口,只捧着她的脸颊轻轻吹了一口气,生硬地放软了语气,“吹一吹,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