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外的山上,五条悟已经到了仙台的咒术师高层面前。
他正在拎着这位高龄八十的长老领子,进行着打了引号的友好交流。
这座他前几次来还灯火通明的建筑现在简直是半死不活,只有零星的几个窗子亮着灯不说,甚至还关上了前面的大门。
五条悟揣着一肚子火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竟然一个活人都没有碰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咒术师对他们做了手脚的任务极其自信的缘故,这场晋级任务进行的时候,居然没有留一个咒术师在这里看着。
于是五条悟便一脚踹开了门,他现在周身的气势像是能不蘸酱生吃三个小孩,他进来的时候门内的长老看起来正打算出去,就在长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极其不尊老爱幼的把这位头发跟他差不多白的老人家一把按在了桌子上。
实木的桌子发出一声闷响。
跟在后面进来的夏油杰右眼皮跳了跳,默默带上了门。
他觉得现在替五条悟关一下门还是很有必要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虽然平时五条悟闲的没事干,但也不至于要去找个橘子坐一坐。
还在气头上的五条悟看着被他拎起衣领后惊惶中夹杂着一丝强作镇定的仙台高层,恶意满满的咧了一下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长老强装镇定的脸色一僵。
“……悟,”刚刚关上门的夏油杰正好看见这恶趣味的一幕,本来还直冒火的脑子被他这这幼稚的举动弄得一滞,“你严肃点。”
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可五条悟一看这个长老怂成这样,内心无处安放的那股恶趣味又起来了,瞬间开始没个正形。
“你在这干什么?”终于被放下来的长老心虚的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向夏油杰。
“啊……”五条悟拍了拍手,浮夸的感叹了一声,“我觉得这个应该我来问你。”
“您又在这里干什么呢?”
他苍色的瞳孔在极亮的月色下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弧光。
五条悟少见的用了敬语。
“这里就你一个人?”这位嚣张的闯入者环顾了一圈四周。
“要比我想的要惨一些,”他忽然歪了歪头看向长老,“我还以为仙台整个咒术界都会严阵以待呢。”
“想不到居然就只有一个人在这里。”
他发现今天晚上的考核了。
此时五条悟拽住的仿佛不是他的衣领而是他的咽喉,长老极其困难的呼吸了几下,最终迎着他的视线无力道:“这件事情牵扯到了无数世家的利益,不是你一个人能够撼动的。”
五条悟发出一声极响的嗤笑。
“这样啊。”他上上下下的把他扫视了一遍。。
“我还以为不重要呢,”五条悟皮笑肉不笑的撇了撇窗外,“看你的表现,我看你巴不得他们死啊。”
长老像是被噎住了一样住了嘴。
“其实今晚这场晋级任务没人知道吧,”他说,“你吃拿卡要这些家族的可太多了,这次的收入其他人也不知道吧?”
“不对,”他忽然若有所思的捻了捻长老衣领处的布料,“也许不止这一次了,你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咒术界的废物虽然多,可是以前一批咒术师里也就那么几个。”
正因为基数小又没有什么大影响,所以这一行径才能瞒了这么多年。
但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
有权力的人想要什么,更多权力。
那个被他和夏油杰拎到会客室来的咒术师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来,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他自由,恰恰是因为他不自由。
如果没有这些人的一手操作,他本来不做这些也能升到他想要的职位。
一手缔造这些的长老们将文职管理等级一提再提,又将这一作弊行径的规模越扩越大,甚至都到了没有地方放置那些低级咒灵,要与本地帮派勾结的地步。
他们将那些战力低下的世家子弟推上咒术界的中层位置,从而以此为把柄再从他们手中交换过来更多的好处人情。
被推上高层职位的咒术师们和他们在晋级那天开始便成为了捆在一根绳上的蚂蚱,阵营相同的他们只会不遗余力的将这个秘密继续隐瞒下去。
但人心不足蛇吞象,随着规模的越来越大,这件事逐渐变得不可控起来,今晚的意外只是冰山一角,在他们这个团体内,一定出现了更为长久的内讧。
所以参与进这件事之中的高层开始相继捞上最后一笔跑路。
每一场“最后一笔”都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随着与等级不相符的咒术师出现的越来越多,这个炸弹距离爆炸也就越来越近。
但每个人都有侥幸心理,所有人都会觉得轮不到自己那么倒霉。
显然,眼前的这个长老并没有居山晴树那样的幸运S。
——炸弹在他手中爆炸了。
“废物从来不需要反思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自己没有资格上去的高等级咒术师名单上这件事,”五条悟忽然意味深长的对着怒目看向咒术师的长老说,“他只会疑惑自己已经弱得如此不适合出任务了,为什么还会有人对他抱有不同的期待和企图。”
“你拿其他咒术世家威胁我没有用,”他看了看眼前的长老,“一个家族里,有废物就有天才。”
“天才怎么会接受自己看不起的废物评着和自己一样的等级踩在自己头上呢。”他不解的摩梭着长老的衣领。
“你猜御三家的那些蠢货,眼界在家主的一亩三耕地上转出去之后,看见那些他们看不起的弱小术师们都快要踩到他们头上了,会怎么做?”
“你的家族保得住你吗?”他恶劣的笑了起来,“啊我忘了,你也是这么上来的。”
“未受你庇护的亲族只会恨不得把你从这里扯下来。”
长老出了一背的冷汗。
“说起来,我现在倒是知道为什么刚刚下面的任务现场变成了那样,你却还不下去解决了。”
“因为长老你——”他拖长了音调,“其实也只是个三级嘛。”
这下长老的脸色彻底僵了起来,他脸上充斥着一种混杂着愤怒和怯懦的神色,在几个压抑的深呼吸后,他涨红了脸。
“而且说起来,别人知道了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一直没有说话的夏油杰忽然开口道。
“我们只不过是今晚正巧从这里路过,又正巧看见了满山的咒灵,还很巧的祓除了这些咒灵,我们和咒术界的其他遇见咒灵之后自愿解决的咒术师一样,十分遵、纪、守、法。”
这话说的可就威胁意味深重了。
所有咒术师都认识五条悟,但不是所有咒术师都认识夏油杰的。很不巧,面前的这位长老正好是认识咒灵操使的高层之一。
刚刚的五条悟虽然嘴上说的恐怖,可一直却只是拎着长老的领子没有做下一步动作。
但已经叛逃成为诅咒师的夏油杰可就不一定了。
在他开口之前,五条悟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猜出了全部内情,正当长老注意力全部在即将被扒个彻底的底细上时,他甚至都忘记了这个房间内还有另一个人在。
夏油杰蛇类动物一般冰凉而冷漠的眼神滑过他的侧脸,长老下意识的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危险的大型动物盯上了一般,人类的求生本能让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满脑子几乎要被快跑两个字塞满。
夏油杰看起来真的是想要在这里杀了他的,长老只感觉后背一阵悚然。
“你和叛逃高专的诅咒师还有联系,”他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对上五条悟的视线,“夜蛾正道知道你这么疯吗?”
五条悟像听见什么笑话一样眯起湿润的眼:“你觉得,我会让夜蛾校长知道吗?”
他还挺骄傲。
长老猛地瞪大了眼睛:“你有想过怎么跟去解决其他咒灵的咒术师解释吗?你们刚刚是几个人一起上来的吧,如果我在诅咒师手上出了事,你也难逃其咎。拖累其他咒术师下水,你们两个简直就是疯子。”
五条悟忽然毫无预兆的笑出了声。
“我有说过我同学是正常人吗?”他说。
*
而与此同时,五条悟口中的疯子正在赶路。
月色把小道两边的树影照的格外清晰,树叶的影子被月光印到街道边缘,深夜的城市格外寂静,只有街道两边些许树叶被风拂动发出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