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迁对寿安道:“能再劝劝就再劝劝。”
寿安点头,到府门前,萧楚睿已经在等他,常焕站在萧楚睿身后。
此次去甘州常焕要跟着萧楚睿,他们上马,一话不说,绝尘而去。
泉州知州府内得到皇上出行的消息的官员们着急忙慌的跑来,萧时迁听到动静去拦他们。
几个人问萧时迁皇上干嘛去,萧时迁和他们笑道:“皇上有皇上的安排,哪是咱们能过问的?咱们干好咱们份内事就行了,剩下的在等皇上旨意。”
官员们也陪笑,跟着萧时迁说:“是是是。”
萧时迁转头看一眼萧楚睿离开的方向,宽阔的大道上只有马匹跑过扬起尘土的痕迹。
赶这么紧,这是多着急啊,也不知道到那边是什么消息。
寿安虽应承了萧时迁路上再劝劝皇上,但一路上真没什么机会,马跑得那么急,张不开嘴。一路上好几次他想听下歇歇,也没什么机会。他本以为天黑有机会在客栈歇一下再走,谁知道这一去就是日夜兼程。
过了扬州,再北上,直到甘州。
.......
甘州,终于没了那个阴雨连绵的鬼天气,天气放晴,空气中还有着微微的湿度,有些清凉之感,就是道儿还不好走,洼地处聚积了很多水,消不下去。
......
与温越再别后,李玉儿决定走水路回京,准备开始隐匿六个月左右的行程。
接下来的六个月对她而言,是一点点也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但那些关心她的人势必会去找她,如何瞒过?将是件不太容易的事。
父亲英武侯大人,祖母平南王府老祖宗,他们认真的动用起人手来,怕是能戳破一切谎言,那可就太可怕了。
温大哥能应付得了吗?
可除了交给温大哥,她再也没别的办法了。
李玉儿叹了声气,感觉太对不起温大哥了,要给他添这么□□烦,这好像让他重担在肩,他一定很有压力。
而且,.......黄四爷呢?
黄四爷一路南下,是到哪里去了?可会听说这消息?
应该不会吧,他那么忙的人,怎么会听说这点小事?他或许听说了甘州水患之事,但应该没听说自己遇难。
她遇难的消息对那个天灾人祸而言,有些微不足道了,毕竟将有多少人死于这场水患,又将有多少人因这场水患无家可归?她若不幸,只是这件大不幸中的一个小事件,不值一提。
但若这事报到他面前,肯定也会有人提一下她的事。与那些丧生的平民相比,虽然都是一条命,但她毕竟带着“平南王妃”的头衔,是京中的高门世家。
不过,就算他听到了又怎样?
他们在来时的行船路上,就已经切断一切联系,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他不会派人去查找吧?
念及旧情的话,会派人找一找,但等知道“结果”了,也就罢手了吧?温大哥会告诉他他该知道的答案,希望一切安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如果他不去找,那就更好了。
他会去找吗?
真让人揪心啊?以他的势力,真想查什么事,会有查不到的吗?
即使温大哥能瞒过父亲,即使温大哥能瞒过祖母,那温大哥能瞒过他吗?
温大哥又敢瞒他吗?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又是皇上,比最大的官地位都高的多,谁敢和他对着来啊?除了不知道他真实身份时候的自己。
现在想来,仍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胆子大。
总之,不管如何,他千万别去找,更别找到怀身孕的自己。如果他真找到怀有身孕的自己,那她担心的都不仅仅是孩子的问题了,而是从三个月前给他下药开始......
她从侯府要过来安排在梁音身边的丫鬟,来之前她曾和那丫鬟交代过一句,“这孩子很重要,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平安生下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个男孩儿,这中间不管出什么意外,都别大惊小怪,到时候无论如何,都要弄一个小世子过来。”
娘给她找来的丫鬟不会是蠢笨的,那她怎么会听不出来自己已起可能换孩子的心思?
黄四爷要是察觉到什么,从这里查,查到梁音,查到梁音肚子里的假遗腹子,再查到她的打算,那三个月前下药之事,是不是就顺藤摸瓜的查出来了?
她没想过黄四爷会是皇上才敢这样来,要是知道黄四爷是皇上,那无论如何也不敢这样的,这世界上什么事都会留下痕迹,她的手段怕是在他面前稚嫩的很,如果他要查的话,肯定没有查不出来一说。
那是要都被查出来,够她砍几次头了?
如果他知道他经历的一切全是piàn • jú,都是假的......
他又不是没有尊严的人,扒出那么令人羞辱的事,不知他得雷霆大怒成什么样。
最担心黄四爷会不会让人去甘州找她,只希望不会。一定不会!自己下船他都没来送行,都那么绝情了,肯定不会去找她的!他在船上时已经放下了,自己是什么?他身边有那么多可心的人呢,妃子、婕妤之类,那些美丽的女子都对他那么好,他怎么还会惦记着自己?
不要多想了,不会有事的!
李玉儿安慰过自己之后才渐渐平静下来,躺在床上静静睡着。
......
登船前李玉儿给温越写过一封信,说一下自己的处境,告诉他自己平安。
温越在临时落脚的地方收到来信,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把李玉儿送走之后,至少不用再担心她的身体健康,到京郊之后,也已联系好人照看她。
而这边,就只剩下自己要管的事。
赵嘉宿返回了甘州,赵嘉启也还没有出发,而是留在这个客栈里等赵嘉宿回来。
午饭时间,赵嘉启在大堂里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吃饭,温越看见他朝他走去,在他面前落座。
赵嘉启见他过来,忙叫一壶酒,道:“温兄这两日像是很忙,同住两日,连个一起喝酒的时间都没有,喝一杯吧。”
酒上来,他们摆两个杯子在面前,赵嘉启给两人满上,把温越的给温越递过去,温越接过,两人都抿一口,酒入口,有种温柔的香甜气,不如京城的浓烈。
温越道:“嘉启兄,在这儿停留两日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赵嘉启摇摇头,“还没有弟妹的音信,嘉宿又冒冒失失的跑去,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也不知做何打算好,温兄呢?”
温越:“我打算回甘州。”
赵嘉启:“现在回甘州?”
温越点点头。
赵嘉启别过脸,也不知说什么好,他早不回甘州,还以为他不回了,现在又说回去,现在回去,人都泡凉了。
但赵嘉启也不能把天聊死了,就问:“你现在回去找弟妹?”
温越“嗯”了一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要把她找到。”
赵嘉启:“......”这话冠冕堂皇的,真的不是怕回去没法交差吗?
赵嘉启道:“温兄,人已经失踪两三天了,是该写一封信送回去,和府里说一下情况了,给平南王府说说,给英武侯府说说。”
温越应下,这在他的计划之内,但是他还没想好怎么说,这信一送回去,那边一定紧张的派人过来看,可他还没安排好假冒的事。
总之,得赶紧去甘州,一切到甘州再说。
但温越不太想让赵嘉启和他一起去甘州,有赵嘉启这么个外人在,他办事不方便,还得防着他。
温越:“我已告假,在这里多待些时日无妨,嘉启兄还有诸多事,不妨先回去,到时候也好将发生在此地之事详细的告知于平南王府和英武侯府。”
赵嘉启叹了声气,“将温兄一人留在这里心中过意不去,可不回京都也不是办法。”
温越摇摇头。
赵嘉启道:“那我就先启程回京了,这里的事麻烦嘉启兄了。”
赵嘉启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但最早离开也要是隔日,温越没有时间留下来给他送行,他当日就出发了,去甘州。
......
温越赶到甘州,先去了知州府,知州大人被大坝决堤之事扰的忙的站不住脚,没空接待他,他就拜访一下他就离开了。
找人的事依然安排着,但这就是他完全派自己的人去做的了,谁都不知道。
问清楚赵嘉宿之后,又去寻赵嘉宿。
赵嘉宿之前找人将武阳寺倒腾了一遍,恨不得掘地三尺的去找人,没有找到后又是担忧又是开心,担忧即使这样找,也有遗漏而找不到,开心找不到就代表她没出事,就是好结果。
留下几个人继续在那里找之后,他又请一部分人拿着画像到邻近之地沿路沿乎询问。
有一个人和他说找到面容相似的姑娘,赵嘉宿心中欣喜异常,策马过去去看。
温越知赵嘉宿在哪里后,就根据他的消息找过去,他骑着马进了一个小山庄。
山庄不知道是否被波及到,他们附近有河沟流过,泥土地还很湿,不好走路,骑着马也不好过。
村庄的大路口有一尊大石磨,那像是一个小广场,附近围了几户人家,温越走到那里,遥遥见见有人狼狈的走来。
一路上也没有遇见比这人身形气质更好的人了,他是赵嘉宿。
温越拴住马,身体靠着大石磨,抱胸等他走来,他低着头,一身黑色衣服,显得身份干练,这样水雾蒙蒙的环境里,是没有半分枯燥感的,只让人觉得深沉,有小姑娘从他身旁走过,还会偷偷看一眼,再低下头羞红了脸。
赵嘉宿失神中,没有注意到这位熟悉的来客,直到他要从温越身旁走过,温越开口喊他。
赵嘉宿转头看去。
温越。
赵嘉宿原本沮丧的眸子划过戾气,拳头握的死紧。
温越沉默。
有这样一位为李玉儿着想的小叔子,温越不知道是该替李玉儿高兴还是不高兴,但他能做到这份上,也是该感谢的了。
温越道:“你别那么着急,我也派人去找了,总会有结果的。”
赵嘉宿哼笑一声,“你还会回来?”
温越看着他,没回这句白问的话。
赵嘉宿:“武阳寺翻遍了,这周围都找了,没有人。”
温越心里知道他不可能找到,要是让他找到了,那还不都白费力气了?
温越点点头。
温越这样像是无关痛痒的态度刺痛了赵嘉宿,赵嘉宿忍不住抡拳头上去,“你是个人吗?英武侯夫妇殷勤的将李玉儿拜托给你,结果你就这么对她,英武侯待你不好吗?当年温府留不下你,是谁将你留在英武侯府的?你就这么回报?”
温越虽没做对不起英武侯府的事,但事关他童年旧事,是他心底最敏感的地方,他现在再冷静,别人提这个,他也会被激怒,本还不想和赵嘉宿计较,现在也忍不住动手了。
“我做什么,用不着你管。”温越厉声斥一句。
“你提前走了,现在李玉儿下落不明,你不会愧疚吗?”
温越把赵嘉宿推开,“指责我?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在哪里谁知道?”如果他不把赵嘉宿弄走,赵嘉宿也得淹在这场大水中,是他让赵嘉宿活下来的,不然他哪儿有机会朝他叫嚣?
赵嘉宿咬牙,朝温越狠狠骂一句:“王八蛋”,两人又扭打到一团。
温越身后跟随的温怀仁赶紧上前,将两人扯开,道:“两位少爷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找人要紧。”
赵嘉宿唾了一口,朝村口的方向走,温越眸子也是阴郁的,他擦擦侧脸,牵过马跟上。
......
温越知会留下不短的时间,就租了一处院落,正是大灾之后,房子很好租,赵嘉宿本不愿意和他同住,但找人两个人比一个人方便的多,离得近了好沟通,他还是搬了过去。
之后赵嘉宿每天早出晚归,温越大部分时间在庭院中,偶尔出去一趟,做做样子,温越看他越来越不顺眼。
温越知李玉儿好好的,才没有着急之感,但内心却不像表面那么从容淡定,毕竟他还要弄出来个能代替李玉儿一段时间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