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楼上插好桂花,还没倒一杯茶,匆忙的脚步声就在外面响起。
“有孕妇?”游蕊赶紧放下茶杯。
马圆扶着门框,气喘嘘嘘道:“张夫人我们接不出来。”
柳若芬之前几个月一直都坚持来孕检,因为她是双胎,游蕊提议她提前住院,她便说等家中母亲过完寿再来,双方约好的时间就在今天。
柳若芬的婆婆张太太很不相信妇幼院,游蕊便和她说今天让两个护士装作朋友接她出来。
到时候住进来了,张太太总不能过来把儿媳妇揪回去。
游蕊问道:“没发生冲突吧?”
“没有,”马圆道,“只是我和大花回来的时候,瞧见两个婆子神色匆匆地进了张府。夫人,现在该怎么办?”
都接触这么长时间了,护士们对柳若芬很有好感,不想她明明可以顺利生产却出现什么意外。
游蕊脱下刚穿上的蓝白大褂,道:“我们去看看。”
柳若芬现在还不到自然分娩的时候,那两个婆子要是稳婆,只怕是危险了。
下楼之后,坐上妇幼院的马车,就径直往内城而去。
张府,一间紧闭着房门的偏房内,时不时传来痛呼声,门突然打开,走出来一个面带急色的婆子,对手里拿着念珠直转的贵妇人道:“张夫人,少夫人只怕是要生了,快准备热水吧。”
张太太脚跟一软,着急道:“那你还不快去看着少夫人,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让她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都说七活八不活,儿媳妇这肚子,才刚八个月多一点,许多大夫都说了是双胎,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她怎么能对得起昨天才离京办差的儿子。
正在张太太六神无主时,陈若兰面带急色地走进院来,张太太跟看见救星似的,转身赶紧拉住她的手:“兰儿啊,这可如何是好,你表妹早产了。”
“伯母,您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张太太终于找到了诉苦的人一般,“你这个表妹,真真是让人不知道拿她如何是好。今天一大早,提着个包袱只带一个丫鬟,就要出门去。我细细一问,竟是要去那外城的什么妇幼院。那是什么地方,普通人不知道凑过去就罢了,咱们谁还不清楚那是谁开的?要是她真在那儿出个好歹,我们也只能胳膊折了往袖子里掖。你也说过,那地方穷人一大堆,一天都要接生好几个,万一我家的子孙跟别家的抱错了,这又找谁赔去?”
“我不让她去,就拦了一把,真真是轻轻地一拦,她便嚷着肚子疼。”
张太太一心的委屈,说着时眼里都带了泪。
“伯母,这跟您没关系,”陈若兰担心地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表妹从小便是这样,听不进去长辈的话。我和姨母都劝过多少次了,她根本不听。”
“送我去妇幼院,”话还没说完,这边屋里传来柳若芬气力不足的声音。
“看看,看看,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去,她是被灌了什么mí • hún汤?”张太太气得指着屋子跟陈若兰说道。
陈若兰微微叹声气,摇头,走到那门口劝道:“表妹,那地方生孩子不安全,张家不比小户人家,想要多好的稳婆请不来。”
“是啊,”张太太跺脚,“我着人请的这两个,都是京城久负盛名的稳婆,也让人请太医去了,若芬,你就安心在家里生吧。”
“我要去,”柳若芬坚持,因为太疼说话都没多少力气。
陈若兰为难地看了眼张太太,说道:“伯母,我去劝劝表妹。”
“别,你还没嫁人,进什么产房?对你的名声不好。”张太太忙说道。
陈若兰道:“为今之计,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看到床上虚弱的表妹,她的眼眶一下子通红,眼里都是惊慌,目光先是在她身下一瞬,而后着急地收回,惊慌却更多了。
“表妹,你一定会没事的,”她扑到床边,抖着手拉住柳若芬的手。
柳若芬一下子甩开她的手,烟竹也赶紧过来,扶着陈若兰站起来,带着哭音道:“表小姐,您去跟太太说几句好话,叫我们家小姐去妇幼院吧。这时候,只有游夫人能救我们家小姐。”
陈若兰严厉的看烟竹,啪甩了她一巴掌,怒声道:“我说表妹怎么如此糊涂,原来都是你们这些下人怂恿的。”
“两位奶奶,我表妹就拜托你们了。”紧跟着,她又对那两个稳婆行礼。
稳婆见过不少大户人家的阴私手段,这时候竟然也看不出来这位表小姐是好是坏。
要说她坏吧,脸上的担心和忧惧都是十成十的,要说她好吧,表妹家的婆婆怎么和她关系那么好又如此看不惯儿媳妇?
总之这个人不对劲,两个稳婆还记得这家的少爷是大理寺的,都不想参与太多,点下头就专心去查看张少夫人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