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把债券一张张捡了起来,全握在手里,用尽全身力气才说了句:“不可能,阎老三,你不要血口喷人。”
阎肇实事求事,说完这句进厨房专心揉面了。
小旺和圆圆停止了吵架,小狼都不扎马步了,几个孩子围了出来,在看米兰。
米兰手捂胸口,整个人都在发抖,显然她也给这个消息惊呆了。
她二伯,一个胖乎乎,笑呵呵的胖老头,看起来就像个弥勒佛一样,怎么会是黑.老大。
哪米芳呢,她也被抓进去了,要真的米芳也被抓进去,那三十万怎么办?
她毕竟炒股债炒了好几年,因为市场环境好的原因从来没赔过,所以盲目的自信,不但不认为债券会赔,而且坚信它一定能涨起来。
这时候她忧心的不是赔钱,而是赚了钱之后怎么把30万存进那张折子里去,她依然认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妈妈,二伯母怎么啦?”圆圆悄声问。
“她有病,别看了,把小狼和小旺带出去,好不好?”陈美兰对闺女说。
她估计还有一场好架要吵,而且毕竟米兰自己的儿子死了,她对儿子没得到奶奶的遗产有很大意见,看小旺和小狼难免心里会忿忿不平,这时候还是把小旺和小狼跟她隔开的好。
大人丑,孩子不能看他们这种丑态。
“好的妈妈。”圆圆伸手来拉小旺:“走吧哥哥,咱们出去。”
小旺还在跟圆圆生气,甩开她的手,拉上小狼,出门之后三个孩子往黄老师家去了。
米兰确实有心脏病,这个骗不了人,她这会儿嘴周整个是青的,显然心脏供血不足,不过应该不算太严重,因为严重的心脏病是无法生育的,她曾经生过孩子,就证明病没那么严重。
阎卫也是给米兰压迫够了,而且估计米兰一直把提拨,报恩之类的话挂在嘴边,他一听米局长居然是混混头子,忍不住讽了一句:“米兰,你不总怨你爸当初没提拨你二伯,真要提拨上去,现在你二伯不止是西平市的混混头子,该能做整个华国的混混头子了吧?”
米兰回头,怒目盯着丈夫,突然就是啪的一巴掌。
那叫个清脆响亮。
陈美兰冷笑一声,没说话。
阎卫这种耳根子软到连儿子都不让亲娘见的男人活该被打,他就该被打死。
“你脑子不清楚。”米兰说着,抬手又要打,阎卫伸手抓了她的手:“别闹了,马上兑债券。”
“想兑债券,你先把我弄死。”米兰说着,依旧把那些债券整理起来,装进了自己包里,双手把包护的紧紧的:“来呀阎卫,这不是你老家吗,赶紧打呀,你打死我算了。”
正好这时家里电话在响,陈美兰进门接了起来,来电话的正是阎佩衡,听到美兰的声音,老爷子显然很高兴:“美兰,你二嫂把钱还了吧,刚才隔壁老王跟我说你们聊的特别好,这就对了,一家人就该和和睦睦,热热闹闹。”
陈美兰握着听筒,顿了会儿,却问老爷子:“父亲,那笔钱到了我手里,您打算让我怎么办?”
米兰手握债券不想松手,阎卫是个软耳根,只会被她摆弄。
那笔钱要还,得拿米兰手里的债券和楼一起抵,陈美兰想听听阎佩衡的态度。
阎佩衡先叹了口气,才说:“美兰,那笔钱爸之所以接手,也是无奈之举。爸一直卡着没让顾霄回国,就是因为那笔钱不但爸,就是阎卫夫妻也不曾碰过一分一毫,你嫁给我家那个臭小子,他是个公安,跟我一样清贫,就注定如果想要优渥的生活,必须得你自己奋斗,你要向米兰学习,管着钱,但是不要动它,好不好?”
陈美兰一直知道阎佩衡被米兰夫妻耍的团团转。
但没想到老爷子这么糊涂,米兰的债都要成篓子了,他居然分毫未知?
但是算了,就算必须有个人给老爷子揭开真相,陈美兰也不想那是自己。
她继续笑着说:“目前股债市场看起来不错,要不我拿着炒点股票试试呢?稳赚不赔的,三十万会一直在,多给小旺赚点钱,以后长大他就不需要自己奋斗,都有一辈子的保障了,不是吗?”
阎佩衡的呼吸都在咆哮,陈美兰估计这要是别人敢这么说,老爷子要伸手穿过电话线来打人了。
但他总算没有发火,而是说了句:“美兰,满部队大院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阎佩衡最骄傲的儿媳妇。我听隔壁老王说,很多同事背后骂我老不死,但父亲一直坚信你是个好儿媳妇,值得夸。”
……
老爷子挺会点聊天艺术的,语气一沉,他说:“不要让我这个当父亲的明天没脸出门上班,好吗?”
“好的爸,我只是开个玩笑。”陈美兰说着把电话给挂了。
外面,给阎卫逼着,米兰大概也是不得不表态了,进了卧室,举起一只手,郑重其事对陈美兰说:“美兰,我不是没见过钱的人,我炒债券,手头最多的时候曾经有60万。我们俩口子就住在盐关村,即使心脏病发了我也呆在这儿,你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拿我死了的儿子和我妈的健康,以及我自己发誓,那钱我要还不上,天打雷劈,让我不得好死,这总该行了吧。”
刚才离得远没看清楚,陈美兰这才看清楚,米兰手腕上戴的,居然是块百达翡丽,这表不止上千,得上万块钱吧。
还有她背的包,LV,据阎卫说,这样的包家里多的背不完。
那些钱是从哪来的,还不是从小旺的钱里生出来的。
拿着那三十万,在改革开放,债券刚刚上市,政策不完善的这五六年里,米兰最多的时候,曾经赚出五六十万来。
这是她维持奢侈生活,能买得起百达翡丽的前提。
她不仅没有意识到擅用那笔钱是不对的,而且经手的钱太多,早不把三十万放在眼里了。
陈美兰重生过,看透生死,不喜欢把事情做的太绝。
但对米兰,即使她是个心脏病人,即使她失了独子,陈美兰居然一点都不怜悯。
要这时天上响道惊雷,说不定能把米兰给劈醒。
但一个趁着时代的东风赚足了钱的人,她是很难清醒的。
她不知道自己只是风口上的猪,风一停就要摔个肠破肚流,还以为能赚钱真是凭自己的能力。
要不是因为那钱是小旺的,陈美兰真想一声不吭,看着米兰在这半个月里赔干打净,破产收场。
米兰的誓发的太毒,把阎卫给吓坏了,伸手掰过米兰的肩膀,估计陈美兰差不多也知道了,悄声说:“美兰,今天是周五,债券市场不兑了,你给我两天时间,周一我一定说服你嫂子还钱,好不好?”
继而他又问米兰:“要不要去医院?”
“不去,就住这儿,死我也要死在这儿。”米兰气呼呼的说。
阎卫于是转身,笑着说:“美兰,米兰跟你们这种农村出身的不一样,被子呀褥子什么的……”
今天是周五,明天和后天债券是不交易的。
真想出手债券也得等周一。
阎卫正儿八经老婆奴,米兰巴掌搧的啪啪响,他此刻操心的还是米兰晚上睡的舒不舒服,被子褥子还想要新的。
陈美兰皱了一下眉头,继而反问:“二哥是不是还不知道你在一支队有个家,你是不是也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你们难道就不该去一支队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