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排一排观众座椅后,我蹲在黑暗的角落里躲着,明亮的舞台灯光将音乐厅舞台照得让人炫目,而我就像一只老鼠一样,只能躲在角落里,见不得一点光。”
方莹被韩厉直视的有些不自在,韩厉似乎也察觉出不应该这么看着一个人,随后,他的眼神飘向车外。
“当时,我在心中默默的计算着仇家什么时候能够离开时,我看到一个女孩缓步的走向音乐厅的舞台,大大的舞台中央摆放着一架钢琴,那个女孩长发及腰,穿着淡紫色连衣裙,裙子外层的薄纱随着她的走动而左右轻轻的摇摆着。”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化妆品的痕迹,不同于我所接触到的女人那样,那些女人脸上都涂抹着厚厚的粉底,看不到皮肤原有的颜色,我甚至第二天早上,都认不出昨天跟我在一起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而她的皮肤是光嫩的,光滑的像剥了壳的鸡蛋,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折射出淡淡的光晕,大大的杏核眼,小小红红的嘴唇,她微笑着向舞台下方的观众弯腰行礼,然后坐在钢琴前,手指在键盘上灵巧的跳动着,那优美的钢琴曲随着手指与琴键的碰触,像是有生命般敲击着我的心灵,那感觉让我现在都记得。”
韩厉的眼中流露出追忆,似乎还在回忆着当时的景象带给他的震撼。
“我在黑暗的角落里,痴痴的看着聚光灯下那个夺目耀眼的她,那一刻的记忆永远的印刻在了我的大脑中,我就那样傻傻的看着、听着。后来她与母亲微笑着相拥离开,她的爸爸跟在她们身后,骄傲的看着她们母女的背影。”
“多么温馨的一幕呀!那是我做梦都无法体会到的亲情,那一幕就像巨大的磁力场,让我想不顾一切的融入进去,融入到那个家庭当中。”
“可是,我不能,我能做的只有死命压制住自己的那份冲动。”
韩厉收回看向车外的目光,扭头再次看向方莹:“她就像天上的仙女,美丽而又遥远,让我自惭形秽。她的干净让我不敢靠近,又致命的吸引我,折磨的我彻夜难眠。”
韩厉的语气变得急促:“后来,我开始偷偷的跟踪她,调查她,远远的望着她。”
“越了解,我越发现,我们之间根本就是两个世界上的人,她生活的世界,到处都是阳光,而我活着的地方却是阳光照射不到的黑暗地方。”
“她的父母有体面的工作,家境优渥,她本身学习优秀,她似乎没有任何烦恼,她干净的没有任何污点,这让我觉得我站在她身边都是一种对她的亵渎。”
“明知道我和她之间根本不可能,明知道我们之间就像两条永远不会交集的平行线,但我就是被她深深的吸引,看着她,我那天就会睡的格外香甜。”
“后来,听人说,也许她就是我的魔,我的障。”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天使,一个是只活在暗中,不敢在人前露面的恶魔。但我还是越来越渴望的想要接近她,想办法去了解她的生活,拼命想要挤进那个有她存在的光明世界中。”
方莹看着韩厉英俊的脸上绽放出光彩,眼神中忧郁之色退去,双眼开始从中折射出那种看到希望的兴奋之光。
“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看书,我看见她捧着书笑,我很好奇,书里有什么好笑的东西吗?以前的我,怎么没觉的书有什么好看的,书里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只会让饿着肚子的我更加头昏。”
“我看的出,她看书的时候有时候很沉迷、有时候很困惑、有时候很兴奋、有时候还会露出幸福的微笑,她的一系列表情,让我也禁不住想去看她看过的书,她看的书很驳杂,有些我根本看不懂。”
“不过,为了想要了解她,我命令自己坚持看下去,总有一天,我会看懂书上写的是什么的,后来,我看着她考进名牌大学,这让我从心底感觉到悲哀,我似乎永远赶不上她的脚步,也让我感觉到,那刚刚通过读书来拉进和她的距离又远了。”
方莹看着他沮丧的低下了头,神情露出迷茫。
“有一次在大街上,有人往我手中硬塞了一张传单,我气的要死,刚想扔进垃圾桶,就看见那传单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文凭’,那两个字像魔咒一样,将我定在了大街上。”
“这是我一直做梦都想要的东西呀!我不顾身边的弟兄嘲笑,他们说我痴心妄想,握着刀的手怎么去拿笔?”
“但我还是坚持的认为,读书,是拉进我和她距离的唯一方法。因为,我在旁偷听过她们朋友之间的谈话,有些东西我听不明白,我想读懂她,至少要明白她说什么。如果报名参加‘成人继续教育’,我就会有‘文凭’,我就会离她更近一步。”
“只要能拉近跟她的距离,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通过学习,我开始明白书里都写了什么,这一切让我觉得我和她的距离真的被拉近了。因为,我也能看懂书中的内容了,也明白了作者要表达的意思了。”
“在偷听她与朋友的交谈时,我也知道她们谈论的都是什么了。这让那时的我,觉的自己终于融进到了那个阳光照射的地方,不在如过街时人人喊打的灰老鼠,只能生活在阴暗的下水道中。”
“我开始模仿她身边朋友的行为举止,将自己以前粗鄙的行为举止更正、隐藏。我坚信,总有一天,我能脱胎换骨,在日光下站在她的面前。”
“在书中,我看到了这样一句话:每个人心中都有光和善,寻找到那个能点燃你心中善的那个人吧。那一刻,我知道,我心中的光和善就是她,如果我的人生没有她,那我就没有光和善,只有黑暗和丑陋。”
“但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看见比我优秀百倍的,属于她那个世界的男生都不敢随意接近她,何况是我这个活在地狱边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