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几日,裴折在统领府里闲得无聊,带着云无恙出门放风,日日看着林惊空那张拉长的黑脸,他都快吃不下饭了。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曾经住过的客栈。
裴折心想,来都来了,就顺便看看金陵九吧。
当日在淮水边,金陵九离开时一脸恹恹,看着精神就不好,裴折瞬间就想到了初见那夜,加之穆娇说的话,他几乎可以笃定,满肚子花花肠子的九公子又生病了。
路上,裴折花费了十文钱的巨款,将跟前跟后的云无恙撇下了,然后一个人进了客栈,熟门熟路地上楼、敲门。
他是真没想到,金陵九会病得这么严重。
裴折瞧着金陵九白到骇人的脸色,还有眼皮子底下那一溜乌青,瞬间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问话。
这一看就没休息好,应该还不止一天。
金陵九没好气地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裴大人大驾光临,可有什么要事?”
他脸色很差,心情很差,语气也很差,整个人散发着不爽的气息。
“倒没什么重要的事,散步来到附近,顺便来看看你。”裴折一边觉得这样病恹恹的金陵九惹人心怜,不忍再逗,一边又觉得他臭着脸太过罕见,新奇不已,“当日你离开淮水时脸色不太好,我一直惦记着来探望你,这几日一直忙着案子,今日才倒出空来,正好走到这边,听掌柜说你一直没有离开过客栈,这便上来了。”
他放缓了声音,温和关怀道:“看你这脸色,生病了?没休息好?”
“托福,刚睡下,就被裴大人锲而不舍的敲门声吵醒了。”金陵九自动忽略了生病的问题,嘲讽道。
裴折搓了搓指节,听着他刻意加重的“锲而不舍”四个字,讪讪一笑:“是我冒昧了,给九公子赔个不是。”
金陵九垂着眼皮,没什么情绪:“无碍,裴大人可还有事?”
裴折:“没其他事,只是放心不下,来看看你。”
裴折觉得自己说得十分自然,十分客气,接下来金陵九该请他进去坐坐了,顺便喝个茶,聊聊刚结的两桩命案。
然而金陵九实在提不起心思,冷着脸应了声:“哦,现在看完了吧,看完我就关门了。”
裴折缓慢地眨了下眼:“你刚才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幻听了。
金陵九两手抓着门,微微合拢了些:“我说,我要关门了。”
下一秒,房门在裴折面前合上了。
裴折:“……?”
金陵九烦躁地按了按眉心,他实在没心情和裴折掰扯,左屏和穆娇都出去了,不然也不会让裴折敲到他的门。
裴折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气笑了。
今儿个的金陵九是真的和以往不一样,仿佛揭下了一直以来的面具,没有那种从容温和,凌厉又自负,完全不给他面子。
所幸探花郎脸皮不薄,没因为他的举动动气,也不在意面子的事,抬了手就又敲起门来。
他决定再给金陵九一次机会。
这次金陵九出来得很快,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回到床上。
裴折先发制人:“看你休息得不好,我知道一些治疗失眠的法子,要不要聊聊?保证能叫你睡个好觉。我的九公子啊,就收留我进去坐坐吧,我在这淮州城里可就只有你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了。”
他眼睛亮亮的,带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金陵九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侧过身:“进来吧。”
金陵九不是失眠,只是多梦,并不稀罕裴折的法子,只是他知道不放人进来,这满口胡言乱语的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估计门还得响几次。
冷风吹散了熏香气息,使得屋内的香气并不算太浓郁,只有淡淡的气味。
裴折对这种燃烧的熏香比较敏感,进门先打了两个喷嚏。
金陵九懒得备茶水,只扯了张凳子给他:“今日没休息好,懒得动手,茶在盒子里,东西都有,你想喝哪种就自己拿。”
裴折对茶并不太热衷,他只是对金陵九沏的茶感兴趣,闻言摆了摆手:“不用劳烦,还有正事。”
金陵九身形微顿:“裴大人有什么正事?急不急?要不改日再说?”
“急啊,可不能改日再说……阿嚏!”裴折又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闷声道,“说了要让你睡个好觉的。”
金陵九:“……”这算哪门子正事?
裴折站起身,推着他往床榻去:“我不是扰了九公子的好眠吗,来,现在赔给你一个。”
金陵九想说自己并不是失眠,但一想到说了后还得费心解释做梦的事,就闭了嘴,顺着他的力道坐在床上:“裴大人莫不是要哄我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