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折看了看金陵九,拱手:“姜先生抬爱了,吾等无名小辈,不值一提。”
姜玉楼摇摇头,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能让我徒儿委身下嫁,探花郎怎会是常人。”
金陵九微窘,但嫁衣还穿在身上,无法辩驳,只能默认自己是委身下嫁。
裴折沉默了一会儿,这句似夸非夸的话简直说到他心坎里去了,让他舍不得否认:“十一年前的事,还望姜先生告知。”
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事情是不是真如他所想,金陵九与他的不解之缘从儿时就开始了。
姜玉楼淡声道:“十一年前啊,你还记得多少?”
裴父沉声道:“他什么都不记得。”
裴折皱了下眉,他多年没和家里联系,不仅仅是因为朝中之事,还与家里有关系。
当年他偷偷跟着江雪原去往大漠,遇上刺客,差点殒命,被救回潇湘之后,父母就不许他再提起大漠的事,他试图询问,却屡屡碰壁。后来他想进京赶考,裴父一开始并不同意,是裴母从中协调,他才得以离开。
姜玉楼闻言看了裴父一眼:“你以为他现在还能脱身吗?”
裴父沉默下来,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
裴折静静地看着他们,从两人的交谈中透露出许多信息,十一年前的事,大漠的伤亡惨案,他能够确定,裴父和姜玉楼之间还有秘密,并且这秘密与金陵九相关。
当年的事牵扯甚广,若金陵九真是大漠中的小哥哥,那最少有两股势力参与其中。
裴折的心沉了沉,他现在只希望父亲不属于与金陵九相对一方的势力,不然隔着当初那场屠杀,他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身份面对金陵九。
姜玉楼长叹出声:“当年大漠一别,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们两个会再见面,还……”
裴折难掩激动:“所以当年那个孩子真的是你?”
金陵九神色没太大变化,只是目光柔和了很多:“怎么不叫‘哥哥’了?”
当年的真相如何,总会水落石出,他不像裴折那样担心,事情该怎样怎样,他认定了裴折,就算当年裴父牵扯其中,这份心意也不会改变。
当着两个长辈的面,裴折脸上有些挂不住,小声道:“回去再叫,先弄清楚以前的事。”
金陵九不置可否,淡淡地挑了挑眉。
他那张脸本就秾艳瑰丽,被大红色的嫁衣一衬,硬生生逼出几分压不住的凌厉,红纱蒙面半遮半掩,一眼就能夺人心魄。
裴折怔了一瞬,小声嘀咕:“妖孽。”
金陵九耳力极佳,掩在红纱后的唇角轻勾。
裴父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脸色有些难看,姜玉楼倒没表现出什么,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当年的事太多,不知从何说起,你有什么想问的?”姜玉楼双手交叠,摩挲着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尽可以问一问。”
裴折垂着眼皮,声音发沉:“当年有一伙人屠戮大漠,要杀的人可是金陵九?”
姜玉楼语气平静:“你不是有答案了吗?你手上拿着朝廷的信物,要找什么人,知道的应该更多吧。”
裴折皱了下眉,他身负重任,金陵九恐怕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姜玉楼竟然能一口说出他是要找人。
感受到裴折的僵硬,金陵九不动声色地捏了捏他的腰,带着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师父要讲,就别藏着掖着了,当年那伙人是受谁指使,谁又在其中掺了一把手,都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裴折被他抱在腿上,没人的时候他俩总这样搂着抱着,现在当着其他人的面,裴折有些不自在,掐了掐他的手心:“你怎么不分场合?”
金陵九睨了他一眼,仍紧紧地环抱着他,老神在在地看着其他人。
云无恙有些懵,他想问一下幽州之事,但感觉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开口。
姜玉楼微蹙了蹙眉,不赞同地看了金陵九一眼:“你要替他出头,也不必摆出这样的态度,曾经教过你的都忘了吗?”
“喜怒不形于色,不暴露软肋,方能守护自己想要的。”金陵九慢条斯理地回答,“师父知我懂我,我就是再藏也藏不过去,至于裴老,虎毒尚不食子。”
裴父语气发沉,怒瞪着他:“你就是想害死裴折,你当年连累过他一次,如今又要将他扯进这浑水之中,你为何就不能放过他?!”
“话不能这么说,你不能因为我徒儿忘了就诓他,当年你儿子与我徒儿交好不错,但若不是你儿子冲动行事,又何至于被牵连?”姜玉楼道。
裴折呼吸一紧,想起儿时的事。
那群人是来找金陵九的,威胁逼问客栈中的人,当时他与金陵九外出,逃过一劫,是他不自量力,想救下那些人,才会连累金陵九落入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