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电梯停滞,耳边是无尽的忙音,谢祈忙退出界面,打开一张地图,地图上的红点一闪一闪,还在泰达大厦里,他渐渐松口气。
可楚曦一直不接电话,直到忙音尽头被挂断,男人捏着手机愈发用力,直接渐渐发白。
心中不安像溅落的火星,渐渐燎原。
转身大步往楼梯间跑去,推开笨重的金属门,哐当一声。
高粱跟在老板身后,察觉出不对劲儿,连忙给守在那边的人打电话。勉力跟在老板后面如一阵风跃过台阶往下冲,接通电话之后将手机急着递给老板。
老板反手接住,脚步丝毫未停,嗓音发沉,“老板娘呢?”
那边一愣,忙交待,“老板娘去卫生间了。”
谢祈悬在高空的心刚放下一点,又听那边迟疑道,“可去了五分钟还没回,我们现在就在门口,要冲进去吗?”
没等谢祈答话,砰一声门被踹开的声音,电话那头颤声答复,“对不起老板,卫生间没人。”
心脏猛的坠地,砸成一地碎片,谢祈深吸一口气。
“快去查监控!”
说话间已经冲出十层楼,疾步跑出大堂时,高粱瞧见老板额头上已有汗珠坠下,想提醒,忍了忍最终没有开口。
到对面泰达办公楼倒是运气好,有空置电梯停在一楼。
高粱紧跟在老板后面,瞧见老板按数字的指尖不住颤抖,心一惊,忙瞥开眼装作没看到。电梯里气压骤然降低,老板浑身散发着阴郁低沉的气息,冻的坠后一步的高粱大气不敢喘。
高粱赶紧拿出手机打开安保群发信息。这要不及时找到,就完蛋了。老板娘可是老板的命根子。
【赶紧找!】
等谢祈到泰达那层,果不其然,找一圈都没寻到楚曦踪影。
碰到外出回来的大老王,大老王惊讶的看着神色阴郁的金主爸爸,心脏不禁一紧,“怎么了谢总。”
忙两步上前,关切的问,“出什么事了?”
谢祈目光阴沉扫过去,抿唇没说话,又低头看一眼手机上的地图,转身大步离开。走之前只撂下一句话,“见到楚曦立刻给我打电话。”
火速下楼启动汽车,将刚刚留守的三个保镖带上。
三个大汉垂着头不敢说话,是他们疏忽。
高粱开车,谢祈坐在副驾驶上紧盯着地图上的红点给他指路,车上安静非常,落针可闻。每个人都不敢大声喘气,车里散发着紧张焦躁的氛围。
“快点开!”谢祈手握成拳,第一次有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心脏似乎已经堵在喉咙口,让他困顿难耐,指尖紧按在闪烁的红点上,紧咬着下颚逼自己冷静下来。
还好前两天楚曦自己提出在她身上安个追踪器以防外一,那时候他还浑不在意,认为谢家父子翻不出什么大浪,不过他一向顺着楚曦的心思。
还好,还好听她的。
路越来越偏,汽车驶离城市公路,往寂静的村庄开去。
狭窄的马路,两边一片荒地,上面还有依稀未化沾了灰的肮脏雪渍压着枯黄的玉米秆。
他狠狠解开箍住脖颈的扣子,才觉得呼吸稍微顺畅半分。
再往前开,路过渐渐散落的村庄,只剩漫天遍野的荒地。
驾驶座上的高粱更不敢出声,他头一次有种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用余光瞥过去,一惊,不知何时,老板狭长的眼尾已经泛着红光。
他吞了吞口水,小声提议,“老板,要不咱们换换位置?”
谢祈置若罔闻,良久之后才嗓音喑哑否决,“我要随时下车。”
高粱重重闭上眼,果然。
只祈祷期待,一会儿老板娘千万安抚住老板,别出人命官司啊。
老板娘也千万千万别出事啊!
突然,红点消失。
谢祈一口气猛的滞住,紧盯着刚刚的那个位置不敢挪开视线,生怕错过,扬声低喊,“快开!”
高粱闻言瞥一眼,立时出了以后被冷汗。
猛的踩下油门,不管不顾的往前冲去。
如鹰隼般锐利的视线左右扫视,盯着远处山头半腰一处破败的民房,谢祈心一跳,抬手直指,“往那开,慢一点。”
他预感,他的姑娘此刻就在那里。
“人都跟上了吗?”谢祈冷静下来,肃着脸问后面的人。
“跟上了跟上了,他们在后头跟着,快赶上来了。”
“嗯,一会儿做好准备,以她的安危为先。”
严肃点头,大家都知道老板口中的她是谁。
已经暗中保护老板娘两年,自然知晓老板娘在老板心中超出一般的地位。
“再慢点,别打草惊蛇。”
匆忙之下他们开的是之前那辆别克SUV,虽然比迈巴赫低调许多,但小三十万的越野在破败的荒郊野地里还是显得略微扎眼。
刚刚疾驰溅起的湿黏飞土脏了车身,这会儿倒看着有些灰头土脸。
半山腰门口壮汉正坐在矮凳上砍柴,瞥眼一看不远处慢悠悠开来一辆灰色越野,眨眨眼起身回头走到破败的门房门口,推开门,吱呀一声。
“王姨,有人过来。”
王倾月正用刀抵着楚曦,听到这话立刻敛神快步出去往下眺望,眉心拧着看了片刻之后松口气,“大概是哪个包工头路过,没事儿。”
谢祈那样霁月风光的人怎么可能开这么邋里邋遢的车。
说完摆摆手打发壮汉,“我要忙了,别打扰我。你自己去玩会儿。”
壮汉憨憨傻傻的点头应承,“哦。”
再推门进去,王倾月瞧见楚曦平淡的神色冷哼一声,又睨着她脸颊上的伤口阴惨惨的笑出声,“你看这样多好看。”
神经质的蹲在她面前欣赏,“当初,你妈妈那个贱人就是长了这么一张脸。”
“所以把楚雄迷的团团转,你也真是你妈的亲生女儿,都能搭上谢祈,有两把刷子啊。”
王倾月神神叨叨的,面上时哭时笑不像个正常人,一只手撵着身上深色的呢子大衣突然裂嘴大笑,“要是楚家不倒,我也不能对你怎么样啊。”
她疑惑的仰头问楚曦,“留住荣华富贵怎么这么难啊?”
王倾月对楚雄爱恨交织,恨他这些年拈花惹草,爱他高潮的搂钱水平。她就冲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才没与楚雄离婚,没想到,没想到隐忍一辈子,居然到末了栽了。
越想心里越恨,又举起手中的匕首,一阵寒光闪过。
看着楚曦平淡无所谓的神色,还有这双不似楚雄的澄澈双眸,王倾月心里发狠,恨不得将楚曦拽入万丈深渊,阴间地狱,于是手上用劲,嘴上也不饶人,揭开过去的面纱。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谢祈在哪吗?”
王倾月兴奋的瞪大眼睛,喉咙嗬嗬惨笑格外瘆人,“你啊,是被你爸亲手送到谢祈床上的,你知道吗?”
“还被喂了药啊。”
王倾月快意极了,暴虐的以语言化为利刃挑开楚曦模糊回忆里溃烂的伤口。
轰,脑海一阵闪电刮过。楚曦抬头,错愕的看着她。
谢祈隐约提过两个人初遇是在酒店,是楚雄的手笔,但她当时以为是也许是在酒店大堂与谢祈相遇被他救助而相识。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脑袋嗡嗡响,耳鸣阵阵,眼前飘起片片雪花。
她眨眨眼,没应声。
惊惧过后,反倒平静下来。
于是目光冷漠的看向王倾月,“所以呢?”
“这又怎么样?”
冷笑反问,“你不会以为我是腐朽的老封建,婚前被睡了就要死要活吧?”
“男欢女爱,这又什么。”
话是这样说,可心里却浮现出她记忆力唯一一段亲密交缠。
脸颊不适时的有些发红发烫,垂下眼不再看发疯的王倾月。
他现在到哪了?
应该快找到她了?
“哈哈哈!你果然随你妈那个小贱人,好不要脸!”
被反剪在身后的手臂微微动了一下,艰难的捏着手上的碎石子来回不断磨蹭塑料捆绳。趁着王倾月发疯的当口,手上动作越发快。
指尖刺痛,尖锐的石子割破皮肉,楚曦无暇顾及。
“突然不愿意跟你说了呢,咱们就此别过吧!”说着王倾月起身攥着匕首就往她身上扎,快速的动作刺破风,极快的一声。
下一瞬,楚曦手臂一痛,垂眼一看,黑色皮衣被划破,从缝隙间能看到鲜红的血往下流。抬眼直视突然停住动作的王倾月。
“我突然,想让你快活快活再走呢。”
侧脸扬声大喊,“柱子,进来!”
须臾,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憨傻大汉探头疑惑,“王姨叫我?”
“柱子,你还没娶媳妇吧?”
匕首放到楚曦光洁的下巴上,往上抬了抬,扭曲笑道,“王姨今天让你尝尝女人的滋味,谢谢你这次帮忙,也算没亏待你。”
柱子好像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茫然的眨眨眼,见王姨招呼他,顺从进屋关上房门。
破败的民房很小,二十多平。
墙上的大白已经看不出来本来的白色,被东边的土灶台熏的一墙黑烟,红砖紧贴着灶台垒出一个小火炕,洞里现在还烧着火。
炕上的被褥整整齐齐,就是布料磨的发白,花纹全掉了。
楚曦听到这句话之后,手颤了颤,抬眸冷冷的盯着王倾月。
为什么女人还要用这样肮脏的手段对付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