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空觉得,孙春莲实在有先见之明,狗也是,精怪似的。
一人一狗自顾自跑开不过几分钟,玄关处那两人就来个深情拥吻,旁若无人。
小尼姑彻底看呆了。以往她只在电视里见过男女主角亲来亲去,或是在乡间的田地里看到狗子们骑成一团,很少看到两个女性这么亲密。别说,还挺好看,其中一个光着脑袋一点都不违和,也没有那种恶心巴拉急吼吼的黏糊感觉。
直到方姜颇有嗔怪意味地白她一眼,她才想起非礼勿视,连忙捂住眼睛。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怪自己见识少,也怪那两人自带小勾子。
可是人家亲也亲好了,捂眼睛干嘛呢。
脑袋被周至敲了一下,“别作怪。”
到底是谁作怪啊。
三空透过手指缝看过去,刚才亲热的两人早就分开了,方姜上楼换衣服,一步三回头十个笑容,周至回应她的同时还能兼顾别人。见三空放下手,就递给她一杯水。
把一整杯水喝完,用手背擦擦嘴角,三空本想先看手机,看程亚有没有回复,却被周至神采奕奕的眼眸给吸引住了。
当年在寺庙里,师父明知她毫无出家的心仍好心收留她不是没有原因的。那时候,至道整个人灰败灰败,生无可恋。师父说,这人是遇到事情了。庙里终究地方有限,要是外人遇到事情就往庙里跑,庙里早就变成菜市场了。可是第二次至道顶着光头出现,狠也是狠的。师父才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她房中仍有空位,就留至道在寺里修心。
和至道一起住,没有任何不便不适之处,这人开口闭口都是谢谢,很少给她添麻烦。平时也没有板起一张脸要死要活,总微微笑,可是越看她笑,越觉得难受。
没过两天,三空先顶不住,晚课后和至道打个商量,不想笑就不要笑,菩萨不会怪罪的。
至道先是盯住她瞧,瞧得她心里发虚。
她想说当自己没说,但还是嗫嗫喏喏地说:“众生皆苦,菩萨看得到,所以不想笑就不笑好了。”
至道沉默许久,最后还是笑了,凶巴巴地说:“骗子。要是菩萨看得到,为什么比丘待遇比比丘尼好。难道佛祖也爱口口!”
三空明白口口是什么之后差点昏过去,再不敬神的人在菩萨跟前都会客客气气,哪有像她这么肆无忌惮的。
嫌弃比丘的至道果然在一天后,掀翻了比丘的碗,跑了。那种无数目光集于一身的窘迫感,三空至今无法忘怀。托至道的福,寺里上下晓得她俩同住过,没有欺负她,反倒是对她颇多同情。
别说出家人不骂人,那些人骂起至道来,一点不比在家人逊色。
没想到,一别近三年,至道和当初不一样了。她人在眼前,目光和心却随着方姜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要不是眸光里的情感过于炽热,倒像是俯瞰众生的菩萨。
人有爱,所以成了佛?
阿弥陀佛,小尼姑默念佛号。有情众生,情海无涯,苦海无边,可这情海却充满了无边诱惑。
“至道......”三空喃喃叫道。
下一刻,圆乎乎的脸被周至揉成一团,那热情的架势,要不是记着她是个出家人,怕不是要亲上去。
“好久不见啦,三空。寺里油水很好嘛,胖了。”
近乎惊吓的热情驱散了三空心头的阴霾,自洗手间出来找不到程亚开始,她饱受煎熬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与至道同住不过三日,联系仅是微信上的寥寥数语,当下却被她彻底安抚了。
三空想哭。她也是真的落下眼泪。
从离开寿安寺踏入红尘的那一天起,她的忐忑从未停止过。
程亚很好,很好,接她照顾她带着她。可是在程亚跟前,三空始终维持着小心,她没法像在佛前那般自如,也没法像在至道跟前一样。她笑得含蓄。哭,哭是不敢的,怕给程亚添麻烦,也怕程亚为难。
“哎呀呀,受委屈了啊。哭吧哭吧,孙阿姨做了好吃的,哭完补补力气。”周至说这话时颇为爱怜。
三空从记事起就没离开过寿安寺地界,小学、初中、高中都在寿安寺附近学校念的。没到过大城市,也没见过什么市面,要说生在寺里长在寺里一点不为过。
这次下山云游,怕是与程亚脱不开关系。
方姜问她是否知道小尼姑的朋友,周至立刻就想到了程亚,等人的档口,脑袋里已经上演了一出邻家姐姐勾引尼姑下山的大戏。
去年程亚婚姻状况在微博热议,作为曾经的歌迷,周至自然不会没有关注。再去翻程亚的微博,竟然发现小尼姑的身影在微博里略有显现,只是人在角落,或是躲着镜头,显得不那么扎眼。看来三空下山之后,都和程亚在一起,从微博的记录来看,程亚语气轻快,言语间没忽略小尼姑的存在。彼时不曾留心,现在看来,倒是处处有尼姑。
这尼姑是赶着要上热搜呀。
方姜下楼的时候,小尼姑弯腰,光头顶在周至胸口,周至摸着尼姑的背脊,像是温柔安慰。
蛮好笑的。
方姜一笑,小尼姑迅速直起腰,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擦眼泪。
“我今天才知道蓬荜生辉原来是真的。”说完,方姜又笑。
小尼姑不明白,嘟着嘴,闪着睫毛,无措地看向周至。周至翻个白眼,奔奔跳跳到方姜身边,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
阿弥陀佛。咬来咬去不可见,那单方面咬呢?非礼勿视的事情那么多,那么猝不及防,她闭眼睛都来不及呀。
幸好,方姜没再让小尼姑多看一回,否则三空觉得自己准得长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