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辉的手下不听他指挥,都没动弹,尺信带来的侍卫们却如同潮水一般地涌了上去,魔气顿时充溢四下。
在铺天盖地的攻击当中,殷宸举剑挡住攻击,舒令嘉的身影却转瞬间从一片刀光剑影当中穿了出去,动作快的就像是一道残影。
尺信听到了身边的一片惊呼声,有人让他小心,有人让他快躲,可是对方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快到让他来躲闪和反应的能力都没有,明晃晃的剑锋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没人来得及帮忙,尺信情急之下抽剑一挡,然而就在下一刻,他手中的剑就被直接挑飞出去,而后,脖子上已经一股寒意直透心底。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尺信抬眼,看见了舒令嘉冰冷的眼睛。
叠辉道:“还不都住手!”
方才那些侍卫们原本都是要上去保护尺信的,结果连舒令嘉的衣角都没碰到,尺信便已经被对方抓住了,整个动作快的都来不及反应。
听到叠辉呵斥,他们方才住手,所有人面面相觑,对舒令嘉感到忌惮的同时,心中也都不由闪过一个疑问。
——尺信好歹也是魔族的王子之一,方才潮机能跟舒令嘉过上百余招,就算尺信再是措手不及,也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轻易地被人制住吧?
尺信怒声道:“你做什么?当真不想活了吗?还不放开我!”
舒令嘉冷冷地道:“六王子,我听说你们魔族王室中人的血脉,应该都是可以相融的,此人虽为魔皇义子,但实际身份也是他嫡亲的侄儿,你们可敢试着验证一下吗?”
其实魔族王室中人的血脉也不是天生就能融在一起,而是曾在第十七任魔皇在位的时候,各位王子因为夺位而自相残杀,因而发生过一场极为残酷的骨海之乱,最后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整个过程十分惨烈。
从那件事之后,第十八任魔皇登位,设下了一个咒言。
从那以后,每名魔族皇室的成员诞生,血脉中便会留下特殊的烙印,使得他们的鲜血流出的那一刻,便能够互相吸引着融合在一起,而不会相互排斥。
这个咒言的设立,是为了在兄弟相残的情况下,让他们融汇在一起的鲜血提醒自己,应当骨肉相亲,守望相助。
在此之前,叠辉等人虽然觉得尺信如今的性情与以前不大一样了,却从未想过面前的这个人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他。
他们对舒令嘉的话将信将疑,但心中都是不约而同地闪过了无意中注意到的一些破绽,心中疑云渐生。
别的不说,就看尺信方才被舒令嘉抓住时的反应,以及想想他方才在席上对于封地一问三不知的情况,就足以令人觉得十分不对了。
片刻之后,承鸿回手刺破了他的手指,一滴血珠渗了出来,飘在他指尖的正上方,却只是虚悬着。
承鸿道:“打消怀疑的最好方法就是亲自验证一下,我愿意一试。但是我想提醒舒公子一句,如果你此言只是空口污蔑猜疑,或者想要从中动什么手脚,也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舒令嘉淡淡地说:“我人都来到这里了,怕你不成?”
说话间,他也不询问尺信的意见,剑锋一旋,也从他的脖颈侧面刺出了一滴血来。
尺信想躲却没有躲开,惊恐道:“放肆!你做什么?!”
他的血珠被剑气激上半空,然后重重落下,砸在了地面上,碎裂开来。
叠辉和潮机原本还在犹豫,见状脸上也不由都露出了疑色,两人也同时各自挤出了一滴鲜血向外弹出。
众人眼睁睁看着两人的血珠飞到半空,立刻改变了原有的轨迹,亲亲热热地融合在了一起,而后又飞到了承鸿的手上,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吸力牵引着一样,与他那滴血融在一起。
第十八任魔皇的方法听起来简单,但确实很好,看见这种血脉相融的情形,别说是叠辉等几个人,就连舒令嘉这样的外人,心中都不免生出了些许异样之感,似乎也可以从中感到血缘牵系带来的依恋和亲切。
这一幕可以让人最为直观地看见,他们几个生来亲密,出自同源,合该便是相依相助。
可这就更加显出方才尺信身上的不对之处了。
潮机不觉惊疑道:“三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尺信道:“等等,你们信他的话做什么!我……”
他的话音未落,已然惊呼一声,却是又被舒令嘉刺了一滴血出来。
同时,舒令嘉也取了自己的一滴血,众人清晰地看见,无论是他还是尺信,鲜血都没有跟几位王子融合在一起。
到了这一刻,事实已经清清楚楚地摆在面前,尺信根本就不是魔族王室中人!
这一段时间,魔族到处作乱的事情传开,让他们内部也都在互相猜忌,人心惶惶之下,各种谣言四起,叠辉觉得这样下来不是办法,才将目前能找到的几人喊到一处,想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虽然那些妖兽都是从尺信的封地上跑出来的,但尺信拒不承认,也确实不排除被其他人陷害或是浑水摸鱼挑拨的可能性。
其实在此之前,叠辉对承鸿和潮机也是同样有所怀疑的。
毕竟,生于王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盘算和野心,这与他们之间有没有兄弟之情没关系,而是深藏在血脉当中的本能。
此时见到那滴不相融的血,祸端总算露出了一些端倪,叠辉反倒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虽然这种想法稍有些不公,但再怎么说,也是亲兄弟更重要,问题出在尺信身上,总比出现在另外两人身上要让他轻松。
舒令嘉将尺信一推,收了剑,冲着几个人耸了下肩。
潮机道:“好啊,我说你怎么一问三不知,连脾气性情都变了,原来竟是个冒牌货!”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尺信拎起来,喝问道:“说!你到底是谁?真正的阎禹去了哪里?!”
尺信刚刚还在他面前一口一个“三哥”地摆架子,这时候便立刻怂了,大叫道:“大家都是亲戚,六王子,六殿下,您且先松开我!我真不知道妖兽和何掌门的事情啊!”
潮机道:“少在这里攀亲带故的,本王子可没有你这种亲戚!”
承鸿却忽地说道:“你是不是尺信?当初雅姬与侍卫私通所生的那个幼子?”
尺信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处置自己,一时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犹豫不答。
舒令嘉沉吟了一下,选择抛出部分底牌,说道:“我之前倒是曾经得到消息,阎禹早已经误服了雅姬所给的毒/药身亡,而他的身份则被同母异父的兄弟取代。”
这和承鸿的猜想一样,他不由深深看了舒令嘉一眼:“舒公子……如何得知的如此详细?”
舒令嘉拄着剑,懒洋洋地道:“消息渠道不能说,也不能确定真假,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诸位只管盘问他不就是了。”
他示意殷宸拿出方才找到的线索:“尺信的身世不关我的事,但他车轮上有我师尊护心玉的碎片,魔族需要给我一个交代。”
舒令嘉当众揭穿了尺信的身份,又将何子濯留下的线索拿了出来作为证据,此时可以说已经占尽了道理,因此他与几人说话的态度也开始逐渐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