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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飞云化碧(1 / 2)

此时周围的环境正是他们共同长大的灵山,甚至往后再绕上一小段路,便是景非桐住过那处小院,“暗影来香”。

曾经佛圣也经常在这里传功,眼下景物依稀,人也仿佛没有半点改变,但不知道是心理发生了变化还是果真如此,两人只觉得昔日佛圣慈和平淡的面容上,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邪恶阴鸷之色。

景非桐稍稍侧身,一手挡在舒令嘉前面。

方才那一交手已经使他虎口震裂,衣袖上尽是血迹。

景非桐却眉目不惊,上前几步,问道:“你是谁?何子濯?还是——佛圣的心魔?”

佛圣冷冷地道:“弑师的逆徒,连声师尊都不叫了么?”

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双手忽然平抬而起,顿时周围所有的草木风云当中,都升腾起一股磅礴的自然之力,在半空中化成一只巨手,向着景非桐当头盖下!

景非桐和舒令嘉都是瞳孔一缩,不光是因为对方的攻击,因为他们分明看见,在佛圣力量覆盖的地方,所有的生机都立刻被掠夺一空,浓重的死丧之气汹涌而出,一直向外散开。

景非桐心念一动,长剑已经打着旋飞出,剑影旋转出一道冰雪般的银幕,挡在巨手之前,摇摇欲坠地与之抗衡。

同时他双手飞快结印,而后向前推出,繁复的印伽加持在满目剑光之上,刹那间如疾风席卷原野。

那只压顶而来的巨手竟然正在逐渐消散成点点银色光辉,像夜里的萤火虫一样翩然四散,飞舞开来。

顿时,忽如一夜春风散入人间,光波层叠之间,那原本即将被散尽的生机,竟然逐渐开始回流。

景非桐所使的,正是“枯木回春”。

佛圣见状,迎头再下一掌,于是残存的巨力尚未被景非桐完全消融,就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彻底压下了他剑气形成的屏障,大地轰隆作响,周围的建筑纷纷崩毁。

长剑被倒打回来,剑气反逼至眉睫,被景非桐一接入手,佛圣正要趁势进击,忽然眉头一皱,反手向后抓去,正是一道冰凉的剑刃。

而眼前,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舒令嘉的影子。

佛圣冷冷地道:“令嘉,你也要跟你师兄学这以下犯上的本事吗?”

随着话语方落,他猛然转身。

抓着舒令嘉剑刃的手掌已经鲜血淋漓,佛圣却毫不在意,用力一扭,已经将舒令嘉手中的长剑折断,随手扔在地上。

这柄剑并不是刚刚修好的威猛,而是之前景非桐送给舒令嘉的那柄剑,但饶是如此,舒令嘉听到那清脆的折断声,还是狠狠心疼了一下。

但他丝毫不敢耽搁,断剑一瞬,舒令嘉头也不回地将手掌往后一拍,整个人顺着这股力道飞跃而起,墨发衣袂飘飞,如同一只凌空飞渡的鸟,一退丈余。

景非桐在半空中握住了他的手,两人一起翻身落地。

他似是知道舒令嘉惋惜,重重攥了一下他的手,随即挽剑一甩,剑锋指向面前的佛圣。

“你也配用‘以下犯上’这四个字?”

景非桐淡淡地说道:“不过是一个从他人舍弃的心魔中捡拾到一点力量的怪物,少妄想以恩师之名自居!”

他此言一出,佛圣的目光和神色顿变,那个瞬间,舒令嘉觉得在他身上看到了何子濯的样子。

但紧接着,他便冷冷笑了起来:“心魔也是我心中的念,难道就不是我的一部分了?凤凰儿弑师,不必多说,令嘉,若不是因为这一念心魔的诱导,我根本不会找到草丛中的你带回凌霄,两世的抚养与教导,就换来你的满腔憎恨,兵刃相向,你,不是魔吗?”

舒令嘉正要开口,他身边的景非桐已经厉声呵斥道:“住口!”

舒令嘉甚少见他这样疾言厉色,但漫天飞旋的枯枝败叶中已经看不清景非桐的神情,他说话的同时,已经当空而去,起手就是碧落宫的饮川剑法,刹那间就扑到了佛圣面前!

——嘶啦!

厉鸣声当中,景非桐的剑刃顺着佛圣手中那柄沉重禅杖直削而下,爆出夺目的火花。

这样的距离之下,他才赫然发现,对方的禅杖顶部原本应该雕着一尊盘膝而坐的如意佛,此时却已经变成了面目狰狞的骷髅。

景非桐心中一凛,升起一股无端的寒意,手上却丝毫不慢,他的剑身上已然浮起一道道闪动的符文,微光如同碧波荡漾,符文已经缠上了整支禅杖。

空气中无数道生机宛若百川汇流,注入其中。

生机与死气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团急速旋转的飓风,将两人包裹其中身形几乎隐没。

舒令嘉瞳孔一缩,袖子一扬,已将威猛抛上半空,长剑清鸣出鞘!

“咱们也上!”

舒令嘉道:“段瑟,你若不甘,便在此时尽数发泄出来吧!”

他提气向前飞奔,剑锋点地一跃,陡然间纵身十余丈,而掌下剑意也随之平地冲天拔起,而后,破风而下!

舒令嘉这一剑,生生将景非桐与佛圣周身那股飓风切割开来,使得周围的整片空间中,同时呈现出了银白、墨黑以及天青三种颜色的撞击,仿佛生生被切割开来的三块碎片。

随即,这三股力量搅成一团,黑气陡然暴涨,而后,伴随着佛圣的冷笑,向着舒令嘉和景非桐反吞而去。

狂风大作,暴雨如飞,四下激散,眼前这个人早已经不是他们熟悉的师父,继承纵无心的力量之后,最可怕的不在于他对于魔魇的操控,而是这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的力量。

庞大的死气如同狂潮一般从整座灵山的各处涌来,几乎不给人留下半分退路。

景非桐从一开始就是跟佛圣正面硬扛,此时同样首当其冲,架住了这股非人所能及的巨力,只觉得全身的筋骨都仿佛要寸寸断开,被碾成粉末。

这原本是几乎不可能的,但一想到舒令嘉就在身边,景非桐就觉得怎样的痛苦都可以忍受。

他想起方才刚刚进入灵山时在幻境当中看到的场景,立刻就会觉得有无尽憾恨和痛楚涌上心头。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三个人,一定、一定不会让当年的事情再次重演。

景非桐牵制住这股巨大的力量,而在他身边的舒令嘉,已经动了!

他的剑锋自下而上,逆势挑起,宛若层层积云中一只直掠而上的孤鹤,单薄而又缥缈。

剑意千条,是一往无悔,是怒不可遏,是悲恨难言,是恩仇难分,爱恨情仇,杂念丛生,念念交织。

巨力压顶,如同悬江倒海,巨浪凌空,一缕额发随劲风拂动,舒令嘉嘴唇抿紧,汗湿重衣,景非桐手中剑芒狂溢,凌空劈斩。

两人一上一下,与对方真力正面迎上,在佛圣轻蔑的冷笑声中,景非桐左手剑使“天舒云阔”,右手掌推“百川东流”,在轰隆巨响中高声喝道:“小嘉!”

“嗤”地一声轻响,极细微,又极清晰,下一刻,舒令嘉的剑锋已经从滔天的魔气当中破开了一个点,随即彻底穿透!

鲜血飞溅,他一剑刺入了佛圣的右胸,直将他钉在身后的山石之上。

那股方才还十分庞大的力量像是骤然落下的浪潮,重重砸下,而后平息,肩上的压力一轻,景非桐只觉得全身脱力,身体晃了晃。

他恨不得现在就此往地上一躺,再也不动弹,但眼下显然并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因此,他仍旧站的笔直,手中剑锋点地。

从景非桐的角度,可以看见舒令嘉随着急促呼吸而微微耸动的肩背,他后心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给打湿了,贴在紧绷的肌肉上。

舒令嘉对面的佛圣双手下垂,头也低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鲜血从胸前的伤口处汩汩涌出,溅在了地面上。

而后,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整个过程也不过是几个瞬息,舒令嘉只觉得一股强横之极的力道从对方的身体内部反震出来,他早有心理准备,手腕陡然一斜,剑身被扭得微微弯曲,随即弹出,舒令嘉足尖点地,顺势飞退。

与此同时,佛圣枯瘦的双手也已经如同僵尸一般抬起,抓向他的脖颈,仅有毫厘之差,还是擦着舒令嘉的衣领滑下去了。

但饶是如此,舒令嘉还是感到手上巨震,方才那股顺着长剑传过来的力量并未完全消解,脱手飞出。

眼看这柄剑马上就难以逃脱再次被折断的命运,景非桐已经从旁斜掠而来,整个人轻飘飘地混不着力,如同飞花拂叶一般,凌空将威猛抓在手中。

佛圣的禅杖砸向他腰间,舒令嘉喊了声“师兄”,情急之下灵机一动,一掌将地上的一堆枯叶震的飞起,那单薄的叶片组成了一道屏障,带着他的灵力在景非桐面前不偏不倚地挡住。

禅杖砸下,枯叶碎如浮沫,景非桐已经双脚落地,将长剑一把塞到了舒令嘉手里。

只要再偏半寸,他就得结结实实地挨上一下子,舒令嘉几乎说不出话来:“真是疯了你!”

景非桐仓促之下居然仍是笑道:“拿好,再断了我还得操心去修!”

两人短暂一语,身形交错,面前的天空已经骤然黑了下来,凌空传来一声巨响,轰响声几乎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崩塌。

景非桐和舒令嘉同时抬起头来,愕然间只见天幕上一道血红的长线,横贯东西,将整片天生生割成了两半,随即,向外悍然撕裂!

与天幕相对应的地面上也传来了轰隆巨响。

舒令嘉猛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低声道:“不好,他这是要把荡邪阵给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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