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沉寂,所有人都看向他,等着一个答案。
沈乔:“沈某,不是薄情之人。”
“呵~”
花玉龙已经不是冷笑了,是嘲笑:“方才你口口声声恨九娘嗜赌成性,不和离这个家就要没有了,可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后悔过,哪怕说一句,对不起!”
玉娘双手扶着阶梯,生怕一个不小心踏空了,而那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夫君。
而身后的希夷手里还拿着剪裁下来的布料小样,嘀咕了声:“若不是我们在,那九娘早就跳下城楼死了。”
花玉龙指尖在桌案上点了点:“沈老板去大理寺走了一遭,当真是重情重义之人。不过,这离都离了,您还这样招惹九娘令她抑郁轻生,就有点不合适了吧。”
“你说什么?”
那玉娘抓着楼梯扶手下楼,希夷有些紧张地在后面护着,沈乔见状,忙上前扶着——
“玉娘,当心!”
花玉龙冷眼看着沈乔,见他此刻脸上的紧张神色,都比听到九娘轻生来得起伏,原来啊,那方才在廊下的怜爱,哭泣,都不过是,当时情景。
过了,也就还有新人在后头暖着。
“那……那九娘……你去看她了,为何不跟我说!”
玉娘抓着丈夫的手腕,妇人的力道不大,但白皙手背上显出了青筋。
那沈乔见妻子这般激动,猛地回头朝花玉龙道:“花娘子,你有事冲沈某来,我夫人身怀六甲,求您行行好罢!”
花玉龙挑眉:“我方才让她上楼,还不算行好呢,是你自己拐弯抹角,坏事太多,这布都选完了,这罪还没数落完!”
希夷在后头挠了挠脖子,朝她走了过去,手里抓着料子的小样,此刻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乔朝玉娘道:“我扶你先到后院休息。”
他想着先稳住一个是一个,而且花玉龙方才说的,她要为难的并不是玉娘,一想她身上还怀着沈家的子嗣,是一点惊吓都不能够受的。
玉娘眉眼一时蕴着水汽,见夫君也是怜惜自己的,也就不想计较了,由他扶着掀开门帘,进了内院。
这时,希夷才举着料子给花玉龙看:“师姐,我挑了几个,你看。”
花玉龙扫了眼:“不错,希夷眼光好,都买了。”
他摇了摇头,道:“师姐,我把好看的几个颜色都挑了,给你选的,希夷只要一个就够了,就是上回进了地界,我把一件衣衫给刮烂了……”
花玉龙捻起他手里的料子,打眼一看,确实颜色工艺都是上乘,希夷在花府的天心观呆久了,好东西也是从小见惯,这眼光是培养得不错。
忽然,她指尖捏在一道月白色暗纹织锦上,脑子里忽然浮起一道身影,便道:“这个颜色也要一匹!”
希夷:“师姐,这个给师父吗?”
花玉龙被他一问,又挑了挑,道:“这个竹叶青的也要一匹,到时候看谁要送谁罢!”
“噢!”
这掌柜借机送媳妇,躲到后院不出来了,花玉龙心里只替九娘不值,他在廊下朝你掉几滴眼泪,你背地里就觉得自己人生失败要跳城墙了。
呵,男人。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花玉龙回头一看,是一身灰色短褐打衣的年轻男孩子,不过十五六岁,正在收伞,一抬头看见他们,脸上忙蓄气笑意:“二位客官,是要挑什么布吗?”
原是这家店的伙计。
花玉龙眉梢微挑,眼眸一转,旋即低头朝希夷耳语了几句。
伙计有些奇怪,正准备招呼,就见这道童打扮的七八岁小男孩走了过来,拽了拽他的衣袖,仰着头道:“阿兄,我有银子,请你去吃樱桃毕罗啊!”
那伙计眼睛睁睁,抬头看向花玉龙,就见她眉眼笑得善良动人,扬了扬手里的料子,朝自己道:“我是你老板的朋友,在此处有事要谈,你们先出去玩吧,我会跟他说的。”
待伙计一脸迷糊地被希夷拽出去后,花玉龙闲适地坐回到椅子上,指尖捏着的布料子转了转,才听见内院传来脚步声。
沈乔:“花娘子,请问布都挑好了么。”
花玉龙侧眸看他,这神情看来是把夫人哄好了。
“宵禁之前,我要收到货。”
面对花玉龙,他哪里敢说不,就算今晚回不了坊,他都得给人送去:“可以,烦请您写下地址,等伙计回来,我马上让他送过去。”
花玉龙抬眸看了眼天色:“我要送到平康坊的,你现在若不出发,一会这两坊的大门关了,还如何送货?”
沈乔一愣,就见她执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平康坊南曲楼妙音阁”。
眼眸惊愕地看向她:“妙音阁不是……被官府封了吗?”
花玉龙那细柳眉微挑:“南曲楼是花家的产业,没了一个掌事还会倒了不成,今夜便要重新开张,您这布要是送不到,”说着,她眉眼扫了一圈这家布行,笑得人畜无害:“您这店,还要不要开了啊?”
沈乔吓得早已后脊冒汗,魔头,女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