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间起了阴雨,清河边上阴雨绵绵。
街道上有人撑着油纸扇,慢步走着,或是驻足茶摊酒肆休整片刻,待那小雨停了再走,上街买物件的丫鬟顶着小雨匆匆往回赶,人来人往之间,亦是显得热闹。
追月楼东楼可望见街上,婉月指着那追月楼外的早点铺子,说道:“你瞧那卖早点的姑娘,她叫婵儿,楼里的姑娘早间都会去她那喝上一碗热粥,是从这座楼里出去的姑娘,还有远处衣裳铺里的姐妹,她们本是楼里姑娘的丫鬟……”
婉月说着,眼里多了些许期盼,尽管嘴上不说,她心里却是羡慕。
“若是姑娘出了楼,会做些什么?”竹玉问道。
婉月撑在窗前,说道:“也许会去卖些蜜饯、果脯吧。”
“可有原由?”
“其实我不喜欢吃糖的,只是因为有人喜欢。”
“也是个姑娘?”
“是啊,楼里的姐妹,与我一同进的追月楼。”
说着婉月的面色沉寂下来,像是想到了许多事情,可如今物是人非,许多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她……”竹玉张了张口,却是没能说出来,他隐约间猜到了些许。
婉月回头说道:“死了。”
竹玉连忙道:“竹玉绝非有意。”
“没事。”婉月摆手表示不在意,接着说道:“她叫紫衣,与我一般,也是清倌人。”
“进了追月楼后也众多姐们里她是待我最好的,时常会给我带些新鲜的蜜饯,或是闲聊几句,有时她总是趴在一边盯着我看,被我发现了,她也只是笑着跟我说一句‘姐姐真好看’,我总是骂她不正经,如今也骂不着了……”
竹玉也只是安静的听着,许多时候都是如此。
大抵也是因此,婉月才将他作为了倾诉心中苦闷的人,因为他不懂,所以才说给他听。
竹玉心想,或许这便是先生说的世人疾苦吧。
看似一帆风顺,但只有感同身受才能知道这一生是有多么的不易。
竹玉有话憋在心里,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来,他倒是想劝,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劝,他连自己都劝不住,更别说是劝别人了。
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化为一句:“姑娘,我奏琴给你听吧。”
婉月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说道:“你那点琴技,还是算了吧。”
说罢,她回过头去,接着看向了窗外。
大概是因为心有所想吧。
竹玉愣了一下,他头一次觉得眼前女子笑起来是这般好看,甚至让他忘记了身前的琴。
半晌过后,他回过神来。
看向了怀中的长琴,指尖轻抚而过,心中暗道早晚有一日,他能像姑娘那般弹的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