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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师兄(1 / 2)

眸底有火光在纵燃,轻苗摇曳流连在他们交织而融的温热呼吸间,宋念安的心跳骤停半拍,而后疯狂加速的间断,瞳间印刻的模样都好像薄薄虚化。

就算有芮薏这个热心观众。

很快,她的脑袋还是被很识时务的孟沛霖一下转了过去。

极为难得的一次,是孟沛霖把手里的烤肉给了她,尽管嗓音依旧波平无澜:“吃你的饭,看什么。”

芮薏笑眯眯的。

她这可算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主动地一把挽过孟沛霖的胳膊,压低声线的蛊惑:“弟弟,学会孔融让梨了?”

孟沛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

......

欢喜冤家碰到一起总是火花四溅。

但显然,无论芮薏那边怎么擦火花,都不如宋念安这边来得蓄势汹涌。

大概是没想到向来沉默感情的傅听言会防不胜防地给出一记直球,宋念安怔了一瞬,没眨眼,只是在他微降下视线高度后,呆呆地望着他。

耳边“滋”的都是烤肉声,还有此起彼伏的欢笑。

他们所处地被这些明朗包围,却只有彼此能感知到那股不安虚晃的悸动。

连声息都虚离轻颤的,宋念安撑不住了,轻眨了下眼,但说话还是羞赧的疙瘩,低如呢喃:“你要追,干嘛还要问我啊。”

话音太轻,一不小心,就好似会被夜风吹散。

傅听言盯着她低垂的眸,长卷的漂亮眼睫如振翅蝴蝶,在眼下压出淡淡的暗影,乖巧得就像那只毫无防备,坦露白白肚皮的小刺猬。

他视线转过,入目她颊及耳根的绯红,薄唇噙笑:“不喜欢?”

宋念安乍一听,还以为傅听言说的是他这种告知一声的方式。

就像是一支甜蜜剂,找中她活跃跳动的心脏,一剂注入,甜度充盈......说不上不喜欢的。

所以她顿了顿,只说:“不是,就是......感觉很快。”

傅听言捕捉到她闪躲的目光。

恰逢一阵寒风吹来,她的羽绒帽微动,他干脆替她戴上。

宋念安不明所以地看他。

更出乎意料的下一瞬,是他沿着帽檐伸手,温热的掌心擦过她的面颊,泛凉的指尖却在触及她烧得发烫的耳根时,停下了,轻轻触碰。

余光都能扫到他的手,宋念安呼吸忽地发紧。

消磨不去的摩挲感,她紧张抬眼,撞上他目光,听他慢条斯理说:“循序渐进这么多年,还不够?”

“可你之前——”

“之前拒绝你?”傅听言知道她想问这个,接上话后,松开了捏她耳朵的手,淡笑地垂眸,“知道我答应季爷爷照顾你到多少岁?”

宋念安看他,在猜:“十八岁?”

傅听言摇头。

想想好像从十六岁开始,他就不怎么管她了,宋念安一下子知道答案,“十六岁?”

傅听言笑了:“二十岁。”

宋念安讷讷,没说话。

傅听言眸底漫过一丝流光,落下的手透过厚重的羽绒袖口,找准了她藏在其中的小手,冰凉发寒,温热至烫的掌心覆上,像是驱散严寒最佳的治愈。

他勾唇:“只怪我们这个小朋友太心急了。”

这话被他这笑搞得羞赧更甚,小刺猬暖和了,彻底收起刺,但话还是锋利:“你之前拒绝我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傅听言目光沉静融笑,“我怎么说的?”

“小朋友是没错,”宋念安真就像是已经吃到糖果的小孩,慢慢理直气壮起来,背脊骄傲挺起,直勾勾地望他,“但你明明之前拒绝我都说不喜欢。”

不知想到什么,她顿时慷慨激昂:“对,你还说我就是小孩,哪有大人会喜欢小孩的?”

的确,就连这次回国,孟沛霖和他聊天,他都用这种幌子带过。

那是因为九岁的年龄差本来就是无法避免的现实。

他不确定,一旦这种情愫发酵为喜欢,甚至再深入,会不会发生连他都难以估量缓解的棘手情况。

但从出国前,宋念安就下意识地躲他,再到阿耶于意外碰上,他最害怕的情况发生,傅听言终于在鲜少的慌乱中发觉眼前这个小朋友于自己而言的重要性。

她是小朋友的前提,是她是他的小朋友。

傅老怕他当初应下会陪宋念安长大,是因为宋念安和傅蕙绒很像,又都是妹妹,这种习以为常的照顾很有可能日积月累后,难以转变感情。

但宋念安和傅蕙绒最本质的区别,其实从一开始就定论了。

她总有本事把他的规律掀得一团乱。

他却可以乐在其中。

就像阿耶于的绝密行动,傅听言知道自己没办法立即脱身,但他又必须保证宋念安安全逃脱,所以3890的登船号是他在她出现之后就开始着手的意外发展。

可他万万没想到危险会来得比预期还早。

甚至登船号都没用上,傅听言就重蹈覆辙地看到宋念安陷入危险,和傅蕙绒出事原因无二差别的危险。

同样都是因为强气流压强,就像他心中的一根刺。

那一刻站在仓库,连傅听言自己都没注意到,他仰颈安抚让她闭眼时,他自己说话都是发抖的。

他知道她害怕出事,但二次伤害,他甚至比她更害怕出事。

如果宋念安出事,那这个任务就算成功,对傅听言来说,也是灭顶式的功亏一篑。

所以在宋念安说出“哪有大人会喜欢小孩的”这句话后,傅听言只不过微微加重了手上牵她的力道,掌心牢牢的束缚,绵密又缠绵。

“所以我的小孩,长大了么?”

*

“咔嗒”一声,火石擦过烟身,淡薄的红光在冷意中明明灭灭。

新兵在收拾烧烤的摊子,而傅听言只是站在一旁的休息室外,眼见着医疗队朝着宿舍区越走越远,双手撑在栏杆上,烟烬掉落地面上,结起的薄冰都蒙上灰暗一层。

他不常抽烟,但烟身灼烧的仓促,又在时间中能有变得悠远的能力。

能让他放松。

芮薏也不是每分每秒都非得待在孟沛霖身边。

既然他们小队暂时也回宿舍区,那她就没什么跟着的必要了。

随意靠在旁边墙边盯了傅听言半天,芮薏发现这人还是跟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的,像是完全不怕冷,反倒是她没一会,就站得哆嗦。

后来实在吃不消了。

芮薏站在原地,跺了跺脚,而后从旁边箱子里抽出两瓶矿泉水,朝傅听言的方向走去,背靠在冰凉的栏杆边,朝着他指尖的烟,扬了下下巴,“女士能抽吗?”

傅听言挑眉看她,“现在都不学好,开始抽烟了?”

芮薏哂笑地双手比了个叉,“少拿你教小念安那一套来对我,我不吃。”

傅听言没出声反驳。

男人的神色很快在黯淡光色中泛凉,又是神色冷淡的模样,不动声色就有将气压降低的本事。

芮薏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把矿泉水递给他后,也不嫌夸张地说:“不是我说,你要么避而三尺,要么就打直球,你好歹也给小念安一点反应的时间成吗,哪有你这么追人的?”

像是听了个荒唐玩笑,傅听言不咸不淡地扫向她,“你追人就含蓄?”

芮薏噎了下,“那这不是看对象?”

她脑筋转得快,知道自己绝不能在傅听言这占了下风,“孟沛霖就和你一个样,半天憋不出来什么玩意,我要是不搞点直球,是要把自己冻死在北极圈?”

傅听言嗤笑了声:“还挺有毅力。”

“那可不。”说到这里,芮薏还是自豪的,“要不然,我们小念安这么多追人技能哪学来的?”

其实傅听言早就知情。

但这种聊天气氛,他还是很梗涩地回她一句:“原来是你教的。”

语气总有淡嘲。

芮薏听得很不爽,上下睥睨他一眼,“搞得好像你不喜欢一样,老男人,真会口是心非。”

“......”

“但你别说,我那一套真的吃香,只是我们小念安只爱吊死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芮薏淡淡啧了声,有点想帮,但瞧着傅听言欠扁的样,又使了点坏心思,“知道她那个医学世家的师兄有多喜欢她吗,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傅队,你真该小心点。”

“......”

芮薏说爽了,也好好思索,想着自己不是专门来堵人的,便把想问的顺便问了:“行了,我就说说,你别纠结。”

“问你一句,到时候回去,是不是要去一趟墓园?”

傅听言看她,神色晦暗,像是还没从刚才的话中抽出身,而那云淡风轻的表情,又像是在等她说意图。

芮薏很少在对话上纠结,向来想说什么是什么,但好像碰到孟沛霖的问题,她就会陷入无限顾虑,“孟沛霖,是不是也和你一起去?”

他淡声:“这话你不自己问他?”

“我怎么方便?”芮薏现在还一个头两个大,“我知道他每年都会和你一起去,奶奶的墓就在那边,之前我有事去不了,但今年,我想去看看。”

兴许是芮薏难得正经,连语气都变得晦涩,傅听言明白她的顾虑,淡应了声:“三月第二个周六,下午一点,到军区报道。”

芮薏脸上的愁容瞬间消散,很到位地敬了个礼,“是,长官。”

只是傅听言不是八卦的人,但芮薏这么多年都看在眼里。

她最近有点累,一路赶过来更是没怎么好好休息,所以现在摸着自己有些烧烫的耳垂,她垂眸,喝了口水,好奇问:“其实我一直没想到,你会转身。”

“什么意思?”傅听言偏头。

“很简单一个道理。”芮薏眼尾轻挑,似是在笑,“感情里最缺的不是一根韧劲,而是怕孤注一掷到最后,只有自己在跑。”

傅听言没打断她说话。

而芮薏只是拿他作比方:“我那些方法虽然都算是技巧,但小念安没一回用在你身上是奏效的,你就算没直白拒绝,但之前的态度摆在那,越轻描淡写,她对你的喜欢自然也会变得越来越微不足道。”

说到这,她轻叹:“我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你知道小念安为什么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躲着你?”

傅听言就算心思细腻,也没法像芮薏学心理学一样暗自揣摩别人这么透彻。

正是因为他没出声,她才提醒他说:“你现在对她有感觉没错,但在成功追到之前,还得把她的底气拉满,让她重新觉得,这段感情能转折不是因为你的转身,而是她已经长大到势均力敌的时候了,所以你选她。”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恰好芮薏就是他们这段关系的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

其实芮薏说的道理,傅听言都知道。

不然,他不可能会想要给宋念安一个她可能会希望的仪式感,他对她有感觉,想选她,就会让她知道。

他的小孩,拥有最完整的知情权。

而话题到这,芮薏做好事,该说的也都说完了。

她本来抱着忐忑过来的,现在意外碰上傅听言和宋念安有进展,也算是好。她轻叹了声,扭上矿泉水瓶盖,正要摆摆手转身时,身后响起傅听言低沉淡然的话:“分析别人总是头头是道,放到自己身上怎么看不懂?”

芮薏回头,只是浅笑了下,佯装自己毫不知情:“你说什么?”

“每年无论是清明,还是别的时间段,只要有空,都会去墓园。”傅听言抬眉,“以往没一次和孟沛霖碰上,今年为什么想一起?”

可能是这话说得太直白,芮薏连逃避的机会都没有,她脸上那抹笑都经不起风吹,就淡没了,仅剩寥落寡淡的神情。

她很冷静,也很寂寥,是和外人在一起是有违妩媚的落寞,“感情这种事本就强求不来,牵扯了这么多年,该给个答案不是吗?”

说完,芮薏没再想要谈下去。

她还是那副潇洒的姿态,摆摆手,拿着矿泉水瓶离开了。

谁都看到了今夜皎月明亮,只有她,看到了皎月后的阴翳,快要侵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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