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绒猛地摘下眼罩。
视线里,他先是窥见一截劲瘦的腰身。
荣绒的目光顺着劲瘦的腰身往上,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
荣峥双手高举,把行李箱放到置物架上。
低头,跟荣绒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荣绒一瞬不瞬地盯着荣峥的身影。
“哥?你怎么……”
没听见自己的声音。
荣绒这才后知后觉到,自己看他哥竟然看傻了。
终于想起拿下自己耳朵里的一双降噪耳麦。
荣峥放好行李,在他自己的位置,也就是荣绒边上那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荣绒,“我应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才对,你是怎么发现是我的?”
他进来后,就把行李拿在手里,没有使用滚轮。
就连刚才放行李时,也是尽可能地放轻了动作,以免影响到已经在休息的荣绒。
荣峥疑惑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什么戴上眼罩的荣绒会忽然把眼罩给拿了下来,好像提前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荣绒的视线没舍得从他哥身上移开。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带着点得意,又带着显而易见的高兴。
荣绒把脑袋凑过去。
他贪恋地在他哥的脖颈处闻了闻,“我闻见了啊,哥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也很特别。”
是哪怕在千万个人群里,他闭上眼,也能够寻着他哥身上独有的气息,把人给找出来。
荣峥笑着轻哼一声,“狗鼻子。”
荣绒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救了。
连他哥刚才随意的一声哼哼,都觉得性|感得不可思议。
想要把人给扑倒恣意地亲吻……
…
荣绒把刚才被他放下去的椅靠重新升起,“哥,你怎么会来的?”
空姐推着餐椅经过,荣峥要了两杯柠檬水。
他把其中一杯柠檬水递给荣绒,“很久没去巴黎了,就当是去旅游。给自己放个假。”
荣绒接过柠檬水,拿在手里,搅拌上上面的吸管,没喝。
他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哥,“算上坐飞机的时间,来回三天。等于在巴黎才逗留一天。这么点时间,荣总,商务行程都嫌太赶吧?”
柠檬水没有对蜂蜜,加的糖也不太够,对荣峥来说有点酸了。
他把柠檬水放在座位边上的桌子上,睨了荣绒一眼,“看破不说破,懂?”
荣绒咬住柠檬杯子里的吸管,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这么说,他哥是专门为他抽出的行程,特意陪他飞巴黎的了!
他不解的是,“哥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还没有跟他一起检票,分开检票了。
荣绒斜睨着他哥,“是特意给我一个惊喜?不能吧?我们荣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浪漫了?”
荣峥:“……”
这混蛋玩意,就会得寸进尺。
荣峥还是解释了,“一是怕你会不高兴,觉得我对你干涉太多。又怕你会高兴。那样如果提前告诉你,结果临时不能成行,你肯定要失望。所以就没提前说了。现在看来,结果还不错。”
至少,见到他,荣绒没有任何的不耐烦,相反,孩子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兴奋。
荣绒喝着口中的柠檬水。
只觉得口中的这杯柠檬水甜得过分。
挺大的一杯柠檬水,被荣绒喝得知剩二分之一了。
荣峥提醒他,“别喝太多了。”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他们中间肯定要睡一觉的。
频繁上洗手间很容易影响睡眠跟休息的质量。
“嗯。”
荣绒自己也坐过长途飞机,自然一听就明白了为什么他哥不让他喝太多。
他听话的没有再喝,却也没有就此吐出吸管。
双颊鼓起,荣绒吸着吸管,在杯子里吐泡泡玩。
荣峥一开始没听出来是荣绒在吐着泡泡玩,还在奇怪是什么声音。
直到寻着声音看过去,不觉莞尔。
荣绒出院的这段时间以来,荣峥常常觉得绒绒的变化有点大。
太懂事了,有时候甚至懂事得甚至有些过了头。
一方面荣峥高兴于荣绒跟他以及跟爸妈关系得到缓解,并且比过去亲近了许多。
另一方面,见到现在懂事得过分的绒绒,脑海里总是闪过荣绒出院那天,郭医生把叫去办公室,给他播放的画面里荣绒种种自残的举动。
郭医生告诉他,是因为荣绒对他以及爸妈有深切的愧疚感,导致他的负面情绪无法发泄,才会做出这些伤害自己的举动。
建议他跟爸妈能够尽可能地多抽出点时间陪荣绒。
这段时间,荣峥也是这么做的。
他把不必要的应酬都给推了,能够尽可能地早回家就早点回家。
兄弟两人的关系一下也亲近了许多,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即使这样,荣峥依然觉得,自己所做的这些改变跟荣绒的变化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过去那个像是刺猬一样的少年,一夜之间,忽然收起了身上所有的刺。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稍微好了一点。
荣绒偶尔也会在他面前展现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稚气。
这样就很好。
不必过分懂事,像是个小大人。
…
荣峥睨着脸颊鼓起,吹泡泡吹得不亦乐乎的某幼稚鬼,“不困了?”
荣绒把吸管吐了出来,眸子晶亮,“嗯。太兴奋了,睡意都没了。”
也舍不得。
先前是觉得时间太长了,恨不得一闭眼就飞机就落地抵达巴黎了,那样在飞机上无聊的时间就不会太长。
现在有他哥陪着,反而舍不得了。
舍不得就这么一路睡过去。
荣峥挺意外:“就这么高兴我陪你一起飞巴黎?”
荣绒不是个粘人的人,对于自己的自作主张的陪同,荣绒表现得比他预想当中得要高兴许多。
荣绒点头,“高兴啊。”
眉眼弯起,脸上全写着高兴两个字。
…
飞机平稳飞行。
因为是长途飞行,又是早班机。
乘客大都是三四点就起了,赶这一趟早班机。
上飞机后没多久,不少乘客就都调整位置,盖上薄毯睡了。
机舱内的灯被调暗。
只有零星几个乘客坐在飞机里,坐在位置上看电影或者是听歌。
他们斜对面,有个年轻的爸爸带着二周岁多的宝宝一起坐飞机。
小孩刚才在睡觉,现在醒了,就坐不住,一直在座位上动来动去。
爸爸担心会影响到机舱内的其他旅客休息,就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拿出了几张折折纸,折了几只漂亮的蝴蝶给孩子。
爸爸折纸蝴蝶的过程当中,孩子就一直在动来动去。
爸爸不得不把孩子抱在怀里,一面说话转移孩子的注意力,手里加快了动作。
孩子拿了蝴蝶,就不吵着要下来了。
乖乖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一直拿着蝴蝶在玩。
荣绒瞧见了,想起小时候他哥也经常折纸给他的玩的事情。
他转过头:“哥,你也给我折个青蛙吧,好不好?”
小时候荣绒想爸妈,或者是跌跤了,不小心被开水烫着手指了,疼哭了,荣峥就会变着法哄他开心。
抱着哄,给唱歌,讲故事,买冰淇淋都是常规操作,其中还有必不可少的哄弟弟的技能,折纸或者是剪纸。
荣家老爷子生前有一双巧手。
老爷子在世时惹老夫人不高兴了,就折一只小兔子,图个猫戒指,一朵绣球花,或者是剪一对漂亮大红的窗花哄老夫人高兴。
就是夫妻两个人坐院子里纳凉,老爷子也能随手扒一根草,编出各种可爱动物的模样,给荣老夫人一个惊喜。
荣峥隔代遗传了老爷子的手巧。
很多折纸造型或者是手工,他只要一看视频就能学会。
在荣绒小的时候,荣峥就经常折各种动物造型,还有一些可爱的造型来哄弟弟。
不过那都是荣绒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
荣峥挺意外,荣绒竟然还记得他小时候拿折纸哄他的事情。
荣峥顺着荣绒的视线,也看见了那个年轻的爸爸以及坐在座位上玩蝴蝶的孩子。
他收回视线,看着荣绒道:“你几岁了?”
荣绒哼了哼,拿荣峥以前说过的话堵他,“哥说的么,几岁我都是你的宝贝弟弟。”
荣峥:“要点脸。”
他可没有在弟弟前面加宝贝两个字。
荣绒索性将不要脸进行到底,抱着他哥的胳膊,软着嗓子,“哥哥,给我折吧,给我折吧。好不好呀,哥哥?”
荣峥眼底染上笑意,嘴里还是道:“……正常点。”
荣绒一秒收起笑脸,“一句话,荣峥你就说你给不给折吧。”
“皮痒?”
熊孩子日常皮痒讨打。
荣峥没揍他。
飞机上,不方便。
要动手也得到了酒店再说。
荣绒哼了哼,“那你打呀。”
荣峥:“回酒店再收拾你。”
荣绒心说,在床上收拾他才好呢。
自己把车速加到底,耳尖都红了。
荣峥哪里知道他弟现在满脑子都在肖想他的身子,他四处看了看,也没发现纸,“没有纸,你让我拿什么折?”
荣绒就跟变戏法似的,从他的包里掏出一本本子。
是他的手账本,平时用来记录调香的灵感用的。
荣绒一点也不心疼地从他的手账本里撕下两页。
“绿青蛙,要一对。一大一小的。”
荣峥睨了他一眼,“要求挺多。”
到底是把那两张纸接过去了。
荣绒包里还有一盒彩铅,他把彩铅给拿出来了。
他有时候记录灵感,如果时间充裕,顺手也会把原料给画上,不仅仅只是以文字的形式记录。
把彩铅也给他哥放桌上了。
荣峥余光扫了那盒彩铅一眼,倒是什么都没说。
荣绒把手账本给放回包里。
…
有些年没折了,荣峥有点手生。
折第一张的时候折折拆拆,有些步骤仔细思考,后面才熟练起来,慢慢找回手感。
到折第二只青蛙的时候,已经很熟练了。
荣绒拿着个手机在边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