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屋子里的动静消停下来。
明朗屏住呼吸，从狭小的缝隙里往外看，细长的光线顺势落在他脸上，明朗吃力地往外看,因为缝隙细长，连人都变成了细长的形态。
说话声透过木质的柜门传进来。
“阁下。”明朗看见了那人的脸正是刚才看见的憨厚厨师,以他这个奇怪角度，正好看见那人眼里精芒闪烁。
他来找湛御干什么？
明朗不解，只能继续看下去。
说完殷切地奉上一封信,说道：“这是我家主人要我亲手交给您的信,她说您看完就知道了。”
信封悬在半空，厨师身体肥胖，平日除了做饭再没有别的运动，所以姿势维持不过几分钟,双手已经肉眼可见地颤抖。
湛御才慢条斯理地接过信。
面容平静,明朗觉得他似乎早就知道对方是谁了,可是自己不知道啊，明朗眼睁睁看着男人浏览完信纸。
继而抬起头,对着厨师说了声知道了。
厨师脸上笑容凝固。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那您的意思是——”
“你回去告诉她，不行。”
厨师惊了一瞬,面如土色,来之前他被主人喝令多次，一定要将湛御争取到己方阵营，他以为凭着以前的事这简直是轻而易举,可现在，现在事情突然出了岔子。
他慌急地说道：“元帅，您难道真的就这样甘心了？”
湛御扫他一眼，意味不明，却给了厨师极大的信心，他微微挺起胸膛，露出一个愤然表情：“阁下，您知不知道，在确认您已经“死去”之后，皇帝是什么反应？”
躲在柜子里的明朗撇撇嘴，自然是欣喜若狂，一个眼中钉肉中刺终于拔除了，再也没有心腹大患，皇帝肯定高兴得不行。
只是，明朗看着静静伫立的男人，光靠这拙劣的说服显然是不够的。
果然厨师说完皇帝的反应之后，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在这个阶级至上的时代，他竟然直接说：“皇帝根本不配统治整个亚特兰！”
他不要命了！？
明朗惊得睁大眼睛，呼吸亦停滞一瞬，这人是怎么说出来的？明朗看着他小幅度颤抖的双腿，很快明白这一定是有人授意。
实际上厨师说的也心惊胆战，但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说，怎么能调动湛御情绪，怎么能达成目标，说了是违犯禁忌，不说，是会要命啊！
趁着间隙，他赶紧擦擦额头冷汗，说道：“现今亚特兰疆域如此之大，其中您可是拥有最大的功劳，手底下带领的第三军团几乎横扫整个星域，可是最后事实怎样，明明您做了最大的贡献，皇帝却为了私心，要置您于死地，您没死，可是第三军团全军覆没！”厨师越说越激动，越愤慨：“那么多手下因为皇帝昏庸，他们不是战死疆场，而是死于后勤补给，您真的甘心？让那些人白白死去？”
而且，回去后您也一定会受到皇帝的款待，囚禁帝都星或者流放边界，更甚者，直接杀了您。反正陛下已经安排好，天罗地网就等您往里投。”
说着，他还笑了起来。
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的激将法，可是，也最是一针见血。别说湛御，就是作为旁观者的自己，要不是时机不对，场合不对，他早从柜子冲出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窝在柜子里。
明朗攥紧拳头，想到初次见到的战场画面，他阖上眸子，一切都历历在目。
那时他只有些许感触，毕竟他和这些人不是一个时代，不认识他们其中一个人，也未曾参加那场战役。
作为一个旁观者，明朗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概念：他们是英雄。
但现在，他想到初见男人都画面，他在尸山血海里挣扎，偌大的星球只剩下他一个主将，他的兄弟，袍泽全部战死。
男人该是怎样的心情，悲痛，仇恨。
明朗似乎也感同身受，心头沉甸甸的。
他猛地响起男人，手掌撑在柜门上，冰冷的凉意让他头脑越发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