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却没有听见一般,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眨眼间就没入了黑雾之中。/p
黑雾从四面八方拥拢而来,眨眼间将徐皎吞没其中,恍惚间,徐皎听得那雾中传来赫连恕的冷嗓,带着满满的无奈,“阿皎,你忘了吗?我说与你的,我有生死大劫。不过了那劫数,便不可见你!”/p
那声音,果真是隔着重雾一般,渐渐朦胧。/p
徐皎心慌得不行,想说胡说,你分明只是说等到过了那所谓的生死大劫,我们就做真正的夫妻,什么劫数不过便不见我?胡说!胡说!/p
可她喉间却好像上了锁般,越是着急,越是半点儿声音也发不出。/p
就在那时,一道刺目的天光破开重重黑雾往她眼前射来,她不得不闭上眼睛…——/p
再挣扎着醒来时,入目是熟悉的海棠色轻纱绣着草虫的帐顶……/p
徐皎愣愣望着,脑中好似还笼着那重重黑雾,一片空茫。/p
“郡主……”身边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呼唤,是负雪,一直不敢闭眼地就这么守着徐皎,甚至从赫连恕失踪开始,她就连夫人都不叫了,只是喊她郡主,小心地不给她半点儿刺激。/p
可……又哪里是她想避开就能避开的呢?/p
徐皎骤然从枕上弹起,语调淡淡问道,“在何处?”/p
负雪没有吭声,这些日子也瘦了好些,显得一双眼睛都大了许多,微微圆瞠着望着徐皎,似是不解。/p
徐皎也不多言,只是转头望着她,双目幽幽。/p
负雪便是绷不住了,眼角微微红着道,“方才陛下赐了棺椁,如今,已是将正堂收拾了出来,暂且收殓在里头了,可是……很多事还得等郡主来做主……”/p
负雪说着时,徐皎就已经开始起身穿衣穿鞋,待得穿戴妥当,便是径自朝着屋外走去。/p
“郡主……”负雪喊了一声,连忙跟了上去。/p
院子里清静,来往的人在管事们的安排下,身上都系了白,有的正在挂白绸,有的在挂白灯笼,见得徐皎,纷纷行礼。/p
她却恍若未见一般,如一道游魂般穿堂过院,直接到了正院。/p
抬眼见得正堂中央那口黑漆的棺椁,便是跨过门槛,转过了身对身后一直紧跟着的负雪道一声“谁也别进来”,就是直接关上了门。/p
“郡主!”门外负雪喊着,却又不敢进去,那喊声里已是带了隐隐的哭腔。/p
徐皎这会儿却都顾不上了,她顺手将门给拴上,房门关上,正堂里的光线登时暗了下来。白色的灯烛幽幽亮着光,衬着面前漆黑的棺椁,诡谲非常。/p
徐皎直直走到棺椁前,不去看那半张虽是扭曲变形,但明眼人都可以认出,确确实实是赫连恕的脸,她没有半点儿犹豫,蓦地就是拉开了尸体的衣襟。/p
当指尖落在尸首上,虽然已经发黑肿胀,除了胸口破开的那个洞,却可以清楚瞧见光滑一片,没有那个狼头刺青的胸膛……她干涩了许久的眼睛骤然又是湿润了,眼泪如珠,吧嗒吧嗒地直往下跳……/p…
“赫连恕,你混蛋!”这一声恍如低喃自语。/p
“赫连恕,你混蛋!”后头这一声却是拔高了音量,恍若怒骂。/p
门外的人听着,都是一愣,下一瞬,却听着门内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声。/p
“二郎君?”负雪早就急红了眼,闻声忙抬头望向身边之人。/p
景钦眸色沉黯,正抬起想要破门而入的手缓缓收回,没有说话,神情却是一缓,哭出来好,能哭出来,比什么都好。/p
所有人都当徐皎是悲痛至极,这才将自己独自锁在灵堂之中,哭了差不多半个时辰。/p
等到哭完,再从灵堂内出来时,她却是直接又往地上栽了去。/p
之后,她便是病了,直接病得起不了身,对于赫连恕的丧事全不过问,更是也无法往灵堂守灵,向来吊唁的人答礼。/p
所有的事情,外有景钦景铎帮衬,内有琴娘和负雪操持,她也全然不管,她甚至也不见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