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科举考试的时间。
现在是秋季,先进行的是州试,便是考取举人的考试。
为了让女子院的女子能在汴京城参加州试,薛知景特事特办,给她们都安排了汴京城的临时户口。她清楚得很,若是让她们回自己户籍所在地进行考试,估计,一大半都得被拉回家里去,毕竟科举考试,还需要各种作保,身份审核,各个环节都可以操作。
贡院也被开辟成了男女两个部分,薛知景打发宫里一半的宫女过去,给做搜身和巡逻的工作。
贡院的设置其实挺不人道的,每个考生会被安排成一个后世一个厕所隔间那么大的区域里面,名为“号舍”,号舍呈半开放式,三天吃住都在里面。
不说别的,在这样的地方憋着考三天,体力和精神力就耗费极大。
安排这些宫女,既是为了安全着想,也是为了为生理期有需要的的女子提供炭盆、热水、卫生用品等等。
那日午朝,薛知景的心情很好,跟臣子闲谈了很久的科举考试,说这次恩科,出来的士子应该怎么怎么安排,以后会怎样怎样之类的。
众臣子也挺高兴的,他们也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经过科举考试的人,对于他们来说,科举考试,是他们人生重要的体验。臣子们见面,往往都会互相聊一聊你是哪一年的?多少名之类的话。
正当君臣和睦的时候,有人进来汇报紧急信息。
“启禀陛下,大理寺收到紧急信息,说贡院出现了舞弊行为,大理寺卿询问,是否即刻进贡院搜查?”
“舞弊?”
薛知景瞬间直觉不好,新朝建立,第一年开恩科,就出现舞弊?而且还是在贡院考试的第一天出现?怎么都觉得不太对。
“谁给的信息,说是什么人舞弊?”
“有几个举子联名写的书信,舞弊者为豫州辖下富阳县县丞之女林元春。”
薛知景眉目拧了起来。
林元春?
那日在女子院,她对这个女子也算印象深刻,毕竟是第一个起来表达想法的,十五六岁的年纪,薛知景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她那狼一样的眼睛,她是个有渴望的人。
舞弊吗?
殿上有大臣立刻说道,“陛下,科举乃国之大事,出现舞弊事件,决不可姑息,请陛下即刻派禁军,配合大理寺卿,彻底彻查此事。”
“对啊,请陛下彻查。”
“请陛下彻查。”
即刻?彻查?
科举考试是选拔高级国家官吏的重要方法,吸引着朝野上下所有人的目光,更何况每次只录取举人几百人,进士更是只有几十人,这样的一个通过率,让整个王朝特别是官宦臣子对于科举考试重视到了极致。
这样的一个考试,对于公平性的要求是高于其它任何事情的。
糊名誊写考卷、严格的搜身、贡院半开放的号舍连考三天都是为了实现科举考试的公平公正。
多年以来,若出现任何舞弊事件,都是要严厉惩罚的。
可是即刻去彻查吗?
林元春是女子,自然是在贡院的女子区域。若是大理寺卿带着禁军进去,一定会惊扰到所有考试的女子。林元春是肯定无法再继续考试了,就算今日彻查了没事,她也会少做一篇或者好几篇文章,更别提对精神的巨大压力了,她这次恩科几乎没有可能考上举人了。
同时,整个贡院的学子,本就是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在考试,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会影响到她们的精气神,进而影响到她们的发挥。
所以,不管这个舞弊是真,是假,是否有人做局,都不能进贡院彻查。
想通这个关节,薛知景沉声说道,“军机处行走李婧,皇城司都知陈棠。”
李婧和陈棠各自从自己的队列里面站了出来。
“臣在!”
“臣在!”
“着你二人,即刻换便装入贡院,暗查林元春是否有舞弊行为。若真发现她有舞弊行为,便暗暗将她带离贡院,若她并未展现任何舞弊行为,你们就帮助贡院巡逻的宫人们,一起维持贡院秩序,不许任何人干扰考试。”薛知景沉声吩咐。
李婧一瞬间就明白了薛知景的打算。
前段时间,她可是被安排经常地去女子院和那些准备考试的女子沟通交流,一边给她们鼓劲儿,一边给她们教授自己科举考试的经验。她很清楚,薛知景对于这些参加科举考试的女子的重视。
不让大理寺卿带着禁军过去,便是不想惊扰到这些考试的女子。
只让自己和陈棠过去,而且是暗查,那便不能去随意搜索林元春的号舍,不能干扰她考试,而只能观察她是否有舞弊行为。
李婧感慨着,不得不说,薛知景真是,第一时间考虑到的是保护,而不是审查。
不过诸臣子却有不同的意见了。
“陛下,科举考试乃国之大事,若出现舞弊行为,务必得将可能舞弊者带走审查,怎么能让其继续考试呢,这对于其它考生是不公平的。”
“对呀,陛下,就算是让李婧行走和陈棠都知去查,那也不能暗查啊,考试舞弊一定是要彻底清查该考生的身上所带的所有物件的。”
“陛下,一般来说,这样的清查甚至还要将周围十人都一并带走的。”
“考试舞弊有很多隐蔽的方式,有的会将答案印在自己的笔杆上,有的甚至用微雕的形式刻印在考生带进贡院的大米上,暗查如何能查到啊。”
“臣提议,暂停林元春及其周围十人的考试,同时彻查平日里跟林元春交好的学子,一并彻查。若是她们无事,便让她们再次参加考试,若是真有舞弊行为,也能肃清考试风气,还我大周一个干净的科举。”
薛知景面沉如水,一帮臣子说的是冠冕堂皇的话,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已经给林元春下了一个定论,她确实舞弊了,而且要断了她,甚至周围十人的前途。
“科举乃国之大事。”
薛知景的话一出,众人便安静了下来。整个大殿只回荡着薛知景一个人的声音,低沉而稳定。
“诸学子寒窗苦读十数载,等的就是这一刻,三日的考试,要做十数篇文章。诸位都经历过,知道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学子贡院考试,精神紧绷,一点外界的干扰便会被放大,影响学子的正常发挥。”
权威是权威,道理是道理。
在威权之下,也是要让以理服人的。
“若是着大理寺卿带着禁军入贡院,势必会影响考生发挥。不说这舞弊是真是假,但这干扰却是实在的了。这是本朝的第一次科举考试,我不希望出现任何干扰学子考试的事情。至于舞弊,查还是要查的,既然提到是女子区域有舞弊嫌疑,所以我让李婧和陈棠亲自坐镇,重点看护。”
“此外,着大理寺卿严查舞弊线索。既然说有人舞弊,那一定是有考试题目提前泄露,这才能让考生或提前做出锦绣文章或找人代笔带入考场。考试的三日内,贡院不能动。但场外的线索可以查,一路查到,到底是谁,通过什么方式,将多少的考题泄露了出去,中间都有谁。”
“镇国将军元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