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烈歌练习了好久,说要参演除夕那日的宫廷傩戏,薛知景自然都随她。
只不过这可苦了负责傩戏的官员了,不但要调整当天的傩戏表演流程,还要专门给皇后殿下安排角色,配合皇后殿下进行练习,哪件事情好做?
他觉得自己这些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圆润肚腩,已经消磨殆尽了。
傩戏,简单来说,就是一种带着古典神秘主义的大型迎新年狂欢活动,承继了上古时期的巫术传统,以繁复的装扮与舞蹈仪式,达到驱除邪崇,祈求新年祥瑞的目的。
傩戏最特别的一个表演形式便是面具与装扮,表演者都得戴上各种驱邪人物扮相的面具,大多都显得狰狞恐怖,以期以比“邪崇”更吓人的装扮驱逐“邪崇”。
宫廷傩戏从前朝开始就形成了传统,在全盛时期,曾经有有成千上万的皇城侍卫、武将们扮作各类人物,进行浩荡的演出。
大概的形式呢,是从宫廷深处出发,一路敲锣舞蹈表演,叫做趋“祟”,然后再一路走向城外某地“埋祟”。
除了宫廷傩戏之外,民间也会有相应的表演,不过演出规模没有这么大就是了,更是会根据各个的地方的习惯不同,出现不同的表演。
不过一样的,地方上面的傩戏可都是小朋友们追逐的有趣表演。
前几年萧烈歌还没起这个心思呢,不知道今年怎么就突然起了要参加演出的想法,不过她这个人爱热闹,喜欢好玩的事务,大概今年想玩了吧。
自从夏天两人度假回来,首相李婧这个闷葫芦,大概是怕了薛知景再这么任性地出门度假,给她推上来好多的工作,其实有的工作薛知景觉得内阁就已经能处理了,但李婧偏偏要送过来请示她。
薛知景每次想将那文件发还给内阁的时候,就见着李婧在她面前垂手站立着,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一股气就憋心里憋回去了。
政务这种东西,就是你想要自己一个人做多少,它就能有多少的。所以才有历史上垂拱而治的皇帝,也有明朝时代的劳模皇帝在八天之内,批阅内外诸司奏疏一千六百六十件,处理国事三千三百九十一件。
可薛知景面对上自己这个闷声不吭还学会了蔫坏的好友,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忙了起来,这就一直到了除夕。
除夕头一天薛知景还在处理政务,不仅仅有政务,还有各地不能来京城贺新年的各地高级官吏们送来的新年奏疏和礼物。
什么西域的官吏送来的葡萄酒夜明珠,西南的官吏送来的大熊猫和竹子,东南地区的官吏送来的一整套的瓷器等等。
国家大了,又没有视频电话,各地的官吏怕皇帝忘了自己,时不时地就要写上一两篇文章送过来,问问陛下您最近好不好啊,身体怎么样,吃得香不香啊。
虽然大多数的官吏年纪都比薛知景要大,但是在这个时代讲究“天地君亲师”,“君”排在天地之后,不管年纪大小,都将皇帝当做父母一般供奉。
一般来说,这样的问候,薛知景都得一一回复,一边觉着累,一边还得认命地亲自写上两句“朕挺好的。”“你上次送来的什么什么我吃了,以后不用送了。”“前两日朕有些偶感风寒,这几日已经好了,不用惦记。”
关键是各地官吏多,人人都努力刷存在感,积攒到薛知景这儿就显得特别多。
这种状态让她觉得,就像是后世的某社交平台,大领导每天早上醒来,就看见手机里一堆红色,里面都是纯感情地问候,但你还得一一手动回复,不能复制粘贴,不然就伤感情,多累心啊。
这种问候到也没什么,薛知景年轻体力好,回复几句也就罢了,就怕偶尔出现纰漏,让人烦心。有一回有个驻南洋的官吏给她送来了几筐的芒果,说是南洋特产,很甜,让陛下好好尝尝。
偏偏薛知景不爱吃芒果,而且这一路送过来,好些都坏了,真是可惜了。所以她回复了一句,“我不爱吃芒果,以后别送了。”结果没两天,那官吏又送来了一份一摸一样,除了落款的时间不同的奏疏,大概是时间久了没等到薛知景的回信,他又送来了一封,当时薛知景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这还是平常,到了年末,更是这样的奏疏聚集的日子,薛知景回复得手腕都疼了。
心里叹息着,这最近大概率是做不成攻了。
“呀!景!”
身后突然来了个声音,将薛知景吓了一跳。
身后的萧烈歌似乎也被薛知景吓得一颤的样子给吓到了,愣愣地摘掉了自己脸上带着的驱鬼面具,有些担忧地问,“景,你怎么了,被我吓到了吗?”
薛知景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怀疑自己大概是累到有些神经衰弱了,竟然会被萧烈歌的小玩笑给吓一跳。
“没事,我就是太累了,我都没有听到你的脚步声。”
薛知景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些问候新年的奏疏推到一边去,让自己狂跳的心脏平复平复,对萧烈歌笑着问道,“怎么了,还不睡?”
萧烈歌玩着手里的面具,凑近说道,“我就是看你还没回屋,所以过来看看,明天就除夕了,怎么今天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处理呀,内阁在干什么呢?”
薛知景捉过她的手腕,笑呵呵地说,“这些都是各地官员问安的奏疏,不好让内阁处理,都得我一个个回复,所以才忙到现在。”
萧烈歌拿起一本打开,嫌弃地说,“洋洋洒洒写这么多字啊。”
薛知景表情也有些戏谑,“都是大文豪嘛。”
可不是,各地官吏最差都是举人出身,给皇帝问安的奏疏不但要体现自己对皇帝的思念与崇敬,当然还要淋漓尽致地展现自己的文才嘛,只问一句话那多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