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冰在系统提示下,自芥子袋中取出清心散给忽然昏迷的姜元铃服下,这才见对方深蹙的柳眉稍稍舒展。
“姜师姐他……”景广云略微沉吟,“关心则乱,大师兄的死对她刺激也挺大,小师妹你多包涵。”
曲冰自这只言片语中总算理出些东西,她想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姜元铃独独对她态度一般了。
一缕生魂放在凡人身上,或可尝试走鬼修的路子。然而放在修士身上,难以形成具体意识,像凌霄行今日这般主动助曲冰破阵,已是奇迹,故此最多不过是添个念想与寄托罢。然而对上清门而言,哪怕只是凌萧行的残魂,也足以慰藉。
沧浪剑易主给曲冰,景广云与弓奇自然明白意味着什么,此刻看着曲冰的眼神也带了些别样的意味。
既然失了记忆,再问下去也不过是徒增烦忧而已。待曲冰和许方泽离开,弓奇才有些不确定地问景广云,“掌,掌门师兄,我,喔们是不是该改口叫,叫嫂嫂?”
景广云遥遥望着曲冰离开的方向,“原本是有机会叫的……”如果不是大师兄以一己之力担了上清门全部责任的话。
离开无垢殿,曲冰忽然问许方泽,“想不想见见你师尊?”
扶崖洞内,凌萧行的尸身面容平静,引雷阵内惊鸿一瞥仿佛只是个虚无缥缈的梦。
“师叔,刚才在无垢殿,为什么不告诉师叔们,你在准备复活师尊?”
曲冰从身后取出断成两截的若虚,小心放在凌萧行的尸身旁。想来颇觉得可惜,有关原身与凌萧行的感情,剧情也只在描述若虚来历,以及原身珍惜若虚一事上,留下只言片语。若不是她祭出沧浪剑,谁又会知道,两人已生死相许。
初初察觉到自己对连沉亦有些难以割舍那会儿,她曾问过系统,取走心头血对连沉而言意味着什么。系统答,修为大退,心口绞痛。
她自问理性多过感性,所以假使有幸得到幽冥花,那便复活凌萧行换取功德值,哪怕代价是伤害连沉。
若不幸遇不上死魔绝境,得不了幽冥花,按照伽佑尊者的方法,即使原身集齐所有的“药”,凌霄行也只会永远沉睡。顺其自然,她亦不会干预。
可现在,她的想法动摇了,她忽然希望凌霄行能够活过来,好好地同原身再续前缘。
曲冰既不忍原身倾尽所有,到头来执念落空,也不忍一段真情就此尘封。
所以假如十年期限即将届满,她没能复活凌霄行,那么她大概会将真正起死复生的法子留给许方泽。至于原身会不会相信,最终师侄俩能不能成功,则与她无干了。
“起死复生兹事体大,我也不确定方法是否一定正确,反正死魔绝境尚未现世,没必要让你其他几位师叔空欢喜。”
曲冰直起腰,将眼神从若虚上收回。
扶崖洞外,连沉望着眼前幽幽散发月白色光泽的禁制,不用问都能想得到这是哪里。
有些对话是他永远不会知道的,比如过去的师尊与凌霄行之间,比如近在咫尺一张禁制之隔,师尊和许方泽之间。
连沉转身离开扶崖洞,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行为生出疑惑。
从前但凡他想要,一向直取。可面对师尊,他有太多顾虑,甚至赌气。他动念过像野兽撕碎猎物那样狠狠占有,也想过将高贵清冷彻底摧毁。他想让师尊抛却那些“上清门峰主”、“圣手白莲”的身份,彻底成为他身心的另一半,然而这样的冲动一次次涌上来,又莫名其妙退潮下去。
他喜欢听师尊和和气气唤他“沉儿”;喜欢他进,师尊后知后觉想退,犹豫下又退得不那么明显;喜欢为师尊奉上他平生仅有的温柔……
他所有喜欢的这些,哪一样都容不得他恣意妄为。
什么时候起,他被束缚住手脚,变得这么“不像自己”?
碧海峰,温彦已经等在竹舍,见连沉回来,伸长脖子问他:“我姐呢?”
连沉无视他期盼的眼神,径直往偏舍去。
“连师兄!”
脚步未停。
“连大哥!”
还在往前走。
“姐夫!”
顿在原地。
温彦眉嘴角翘起,“好姐夫,我姐什么时候回来,你告诉我一声就行。”
不多会儿,连沉转过身来到温彦近前。
他凤眸深沉,眼神里蕴着审视,唬得温彦连连后退,“喂喂!不喜欢这个称呼的话我改口,你别动手!”
“如果你曾经做过伤害心上人的事,现在会怎样讨她欢心?”
温彦双眼眯起,这是自相识起,连沉同他说过的最长一句话。
“你做了什么伤害我姐的事?是不是在我姐之前有过别的女人?”
“当然不是!”连沉当即否认,这才意识到变相承认提问指向的是曲冰。
温彦耸耸眉,他本来以为连沉因为阵法的事在生气,毕竟从同门小道消息那里得知,那个一剑劈开阵法,跟他姐配一脸的哥们是传说中的沧浪剑仙。反观连沉,模样虽一等一的好,就是……身份低微了些,脾气也一般般。没想到,就这当徒弟的,也能做出伤害他姐的事!
“那得看是什么事了。”温彦理了理鬓角,“说来听听。”
连沉想起上次的“床头打架床尾和”,转头仍旧进了偏舍。他怎么会病急乱投医到找温彦问这个问题?
“诶?说说嘛,我对女人很有一套的……”
曲冰回来的时候,就见到温彦像团流体的猫瘫在竹舍旁,一声声唤着:“姐夫,你倒是说说看嘛!我保证不说出去还不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