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预想的一样,来找曲冰医治的病患越来越少。往往只有那些穷到出不起诊金,或是实在找不到其它医治办法的修士,才会“纡尊降贵”寻到归庐。
不止如此,自生辰宴起,往常时不时亲自上门问一问曲冰近况的许方泽,也再未出现。
更有甚者,还有那“道德义士”明明身上没病,却假装成病患,千里迢迢上归庐指责曲冰一通。
平安当场气得直发抖,叉腰指着那人骂他脑袋有病。
好不容易把人撵走,曲冰和平安并不知道,连沉抓住空隙追上那人,浅淡的眸子冷如寒霜天里的千层冰封,只扣上对方脖子,便将那修士本就不多的灵力吸了个干净。
原本还趾高气昂一副“你们都很肮脏,独我美丽芬芳”的修士在绝对的威压之下当场吓尿了裤子。他以为上清门名门正派,绝不至于跟他一般见识,没想到会触到某人逆鳞。
“求,求放过……”
连沉嫌弃地松开手,任那人像团濡湿的破布,软软摔在地上。
他不杀对方,纯因这些年跟着师尊,看惯了师尊对别人性命看得极重,哪怕眼前这种傻子,也必不会放弃。留下对方这条狗命,才好让狗眼看清楚,什么是这世道上真正该唾骂,什么又是该珍惜的。
曲冰这边还没从被劈头盖脸臭骂一顿的震惊中走出来。她想到了生辰宴上的事会造成原身名誉受损,却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余淮那句“有个沧浪剑仙那样的曾经,是不是很辛苦?”忽然变得清晰而明确起来。这种事放在其他人身上,诸如弓奇,便是“可惜了他没经受住诱惑。然而放在原身这个沧浪剑仙心悦的女子,放在她这个“圣手白莲”的女修身上,则是万万不可以的。
除了景广云和弓奇,与她无干的修士吝啬于一声“情有可原”的叹息,有的只是“淫心自鉴”的谩骂,这便是世道对一个人无声无息的迫害。
她正兀自出神,一声“圣手对吧?”打乱思绪。
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拢着黑色兜帽,面带玄色面纱,将整个脑袋和上半截身子遮得严严实实的男子。
对方只一双桃花眼露在外面。见她望过来,悠然道:“在下苏漠,有疾。”语调带着股若有若无,仿佛对什么都不甚在意的慵懒。
笑着说自己有病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请问苏道友什么病症?”对方距离站得稍远,系统暂时不会有反应。
“见不得日光,否则皮肤灼烧。”说着,苏漠从兜帽里伸出食指,转身置于阳光下。
冷白色的皮肤在接触到阳光的一瞬间冒起缕缕青烟,很快红了整根手指,如同刚在沸水里烫过。
见不得光?难怪包得这么严实。
“你过来。”她示意往归庐里间走走,避开门口探进来的阳光。
“其它地方有没有伤过?我看看。”
苏漠一边靠近,一边解开兜帽随意扔在一旁。兜帽之下,金色云纹的黑底衣衫整齐服帖,素净中隐约透露出华贵,衬得此人肩宽腰窄,挺拔修长。
顺着金色云纹向上,对方掀开面纱。
这是怎样一张脸?眸如碎星,唇似丹蔻,无辜的同时又极端妖冶,配上蓬松的黑色长卷发,让人见之难忘。即便是男子,也过分美丽了些。
曲冰自问从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这么完美的五官,无论分开一样样地看,还是合在一起,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长成这样的概率是多少呢?她罕见地有些走神。
“神仙姐姐,柳姓那个娇气男又不肯好好吃……药……了……”
平安气嘟嘟地冲进来,在看到苏漠的刹那瞬间气短,一句话声音越来越弱。
苏漠仿佛见怪不怪,含笑朝她略微颔首。
许是惊鸿一瞥,平安的脸肉眼可见地染上绯红,扭扭捏捏丢下句“我这就再去劝劝他……”后,飞快转身逃走。
“原来圣手别号神仙姐姐。”苏漠一双桃花眼尾梢上翘,媚态天成,勾人得厉害。
“朋友戏称,身上还有其它灼伤吗?”
苏漠歪头掀起广袖,卷发遮挡住半张精致柔白的脸,只浓密上翘的睫毛如鸦羽般在眼睑打下一片阴影。
对方手臂一大半呈深红色,曲冰走近,播音腔系统适时响起,依旧抑扬顿挫。
[医疗救护系统识别到伤患,治疗方案如下:晶玉蟾粘液,外敷,每日一次,终生使用,穹海海峡可觅。]
“终生使用?没有办法根治吗?”
[患者机体与皮肤排异,无根治之法,晶玉蟾粘液可阻挡日光,将灼烧感降到最轻。]
“明白了。”
苏漠在听完治疗方案后眨眨眼,“这样啊……连圣手都这么说,看来苏某这病,是彻底好不了了。”
“抱歉。”曲冰垂下长眸,苦难总会以不同方式降临在不同人身上,她力所能及的范围有限,更多的时候是在安慰,只剩下对“帮不上更多”感到抱歉。
苏漠闻言,歪头挑起荡着春水的桃花眼,嘴角漾开一抹微笑,“圣手平时也这么温柔吗?”
曲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