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曲冰的根治法子,壑老浑浊的眼睛蒙上一层薄霜,“要……开腹啊?”
“怕?”
“谁,谁怕了?”壑老梗着脖子,“还有别的法子么?主要我年纪大,受不住。”
“不疼。”曲冰已经打开芥子袋,开始往外取手术用具。
壑老歪着脖子想了想,还是决定再挣扎一下,“有没有吃药缓缓的法子?”
“对蛊虫下药,疼痛程度可能超出你的承受能力。”
仿佛想起什么可怕的回忆,壑老瘦弱的身躯一颤,忧心忡忡,“那就还是开腹吧。”
曲冰瞥一眼他怅然若失的表情,将亮闪闪的竹叶刀摆在方台上,“相信我。”
“不相信圣手的话,哪能同意开腹?”壑老咬牙将方台上绘制的厚厚一叠阵法挪到台下,横躺其上,“来吧!”
萤萤魔焰照耀下,花花绿绿的脏腑映入眼帘。横膈膜上赫然趴着一只深绿色形如蜘蛛,腿上全是锯齿的巴掌大生物。
“圣手,找到了没?”服下滞元丹的壑老不敢看胸腹大开的情状,只能拿衣袍遮着自己的视线。
蛊虫一动不动扎在横膈膜,细长的腿上锯齿已经同周围脏腑部分粘连。
曲冰小心将巴掌大的瓷盒置于蛊虫之下,屏住呼吸瞬间收紧剪刀。
长腿一断,小东西顺势掉入瓷盒,被阖上的盖子关住。曲冰这才答话,“找到了。”
接下来便是精细活,处理蛊虫的断肢与粘连的脏腑,缝合以后在伤口抹上促进愈合的药。
“好了。”
到缝合的阶段,壑老险些睡着,此时听曲冰说“好了”,仍旧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这就好了?”
“蛊虫在这里。”曲冰将瓷盒放到壑老手边,重又收拾起手术用具。
壑老有些茫然地摸了摸刚缝合好的腹部,又小心翼翼掀开一点瓷盒,在看到蛊虫的瞬间俯身干呕起来。
“多,多谢圣手。”干呕完毕的壑老嘴唇苍白,说话颇有些有气无力。然而蛊虫被除,从此再无后顾之忧,脸上依然不免爬上缕兴奋的酡红。
手术用具已经全部收拾妥当,曲冰长眸如水,定定望着壑老,“道谢就不必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血月之下,偶有夜疾鸟扑闪着翅膀飞过,整个魔宫安静得仿佛无人居住。
“圣手当真有把握?”壑老将酒倒入盛放脑花的碗里,一个开腹下来,有些饿了。
曲冰抬手挡住那碗就要送入对方口中的酒撞脑花,表情认真,“术后忌饮酒。”
壑老一愣,颇有些遗憾地放下碗,“魔将这边同我关系不错的有几个,他们都是确定不想受容翡控制的,我可以将他们几个叫过来,共同商讨如何除掉容翡。到时候还要劳烦圣手,帮他们摘除蛊虫。”
顿了顿,他望向台下厚厚的阵法图案,露出自嘲的笑容,“容翡在阵法上的造诣颇高。此人行事向来小心,我准备的这些阵法,他会这亲自过目,再交给别的魔修设阵。想在个上面做手脚,不太可能。”
曲冰凝眉,就是这样一个疯起来不要命,谨慎起来谁都不信,没有底线,始终留有后手的对手,才可怕。
她取出传讯玉简,准备提醒掌门师兄魔域的情况。然而打入灵力的传讯玉简如同普通的玉石,毫无反应。
“圣手不用费心了,整个魔宫方圆一丈,设了极难解的阵法,传讯玉简无法连通外界,消息传不出去。也多亏得您没直接离开,魔修以外的修士触碰到阵法边界,容翡都能知道。”
曲冰放下玉简,嘴唇抿成一道直线。容翡比她想象的,要难办得多。
“壑老,我想见见那个假扮我的鲛人。”
“恐怕不易,那鲛人现在被安顿在寝殿,而容翡……一直没离开过寝殿。”说到这里,壑老脑补一出“正主捉奸魔尊与替身大战”的狗血戏码,小心地去瞧曲冰的表情。
“能否帮我想想办法?”
“结契仪式前,容翡肯定会给中蛊的魔将亲发解药,到时候有一小段空隙,圣手可以趁机和鲛人见上一面。至于这段时间,圣手可以先藏在我这里。此外,想得到其余魔将的支持,蛊虫不得不除,否则……”说到这里,壑老及时刹住嘴。
曲冰明白,魔将必须在发起叛变前确认身体里的蛊虫已除,否则万一她曲冰这个人撑不到最后,对参与了叛变的魔将而言,只有死路一条。
“好。”
曲冰伸出手,将一颗黑色药丸塞入壑老嘴里,轻轻一引,药丸随灵力滚入喉咙。
“咳咳咳,什么东西?”
“毒药,事成之后给你解药。”
壑老错愕地望着曲冰,忽然急得老脸一阵青一阵红,“圣手怎么能做出这么下作的事?”堂堂医修竟然下毒!刚出火坑又掉火海的壑老险欲落泪。
随后不久,房间里陆陆续续有魔将出入,壑老亲眼见到曲冰如何开膛破肚,想到自己的经历,一时间觉得五脏六腑又开始疼了。
蛊虫在腹中待的地方各异,曲冰便须小心不伤到脏器。取出蛊虫的同时,她如法炮制,给每个魔将服下毒药。心情大起大落的魔将们离开前,看着壑老的眼神,能毙命。
“哎唷!我在这些老伙计面前的那点交情,一次性可就全败光喽!”
曲冰帮壑老这些“老伙计”取出蛊虫后,抽空回了趟地牢。
连沉听到动静迅速抬起头,深邃狭长的凤眸里,鲜红血丝布满眼球。看清来人是曲冰,原本狠厉,如同孤狼处于攻击边缘的表情,瞬间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