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4
不单单是沈惟舟如今待励如桑的态度叫郝瀚生出困惑,包括沈惟舟待赵也白的态度。
方才沈惟舟和赵也白在空气中所碰撞的那一瞬间的目光,郝瀚瞧得一清二楚,竟没溅出半丝火星?即便沈惟舟不相信这些天来纷纷扬扬的花边新闻,也该信他身为一个男人对赵也白的敏锐判断,赵也白对沈惟舟绝对是个威胁。
郝瀚见不得沈惟舟没有斗志。
不过此时乍一对视上沈惟舟的双眸,没等他开口,郝瀚便知自己咂摸岔了。
沈惟舟的话倒没他的眼神锐利:“郝瀚,以后我和桑桑的事情,你不用再为了帮我吃力不讨好,影响你和她之间的友谊。”
他越这样讲,郝瀚越感赧然:“我好像什么忙都没帮上。”他实话实说,“我也不完全是为了你。这两年你对桑桑怎样,我都看在眼里。我是觉得桑桑以后很难再遇到比你更好的人。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桑桑突然和你分手,嫁了个糟老头,但你还愿意等她,这份感情值得我帮你。你们最后如果没能复合,太遗憾了。”
沈惟舟啜了一口橙汁,未言语。
郝瀚所坐的位置,恰能将励如桑和赵也白的一举一动尽数收入眼底,此时又远远瞧见励如桑不知在和赵也白交谈什么脸上浮着笑意,郝瀚酸溜溜,收回视线,斟酌着,探问沈惟舟:“你……能不能透露,你和桑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她和窦冰结婚,到现在还叫我匪夷所思。”
那天,是省文物局联合博物院举办的公益基金晚宴,他和沈惟舟也在现场。沈惟舟特地找到他跟前,问他是否见过励如桑,他得知原来前一天沈惟舟和励如桑一起从北京回来后沈惟舟联络不上励如桑了,他帮忙打电话给励如桑,竟也无人接听。
就在他们担忧之际,励如桑出现在了晚宴上,却是挽着窦冰的臂弯携同露面。窦冰通过平城各大媒体记者,格外高调地宣布了励如桑成为窦太太的消息,一副要向全世界分享他的喜悦的姿态。
郝瀚一直忘不了彼时沈惟舟的状态,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毫无生气。由于他自己也非常震惊,所以没留意沈惟舟后来上哪儿去了。晚宴上他也一直没机会和励如桑说上话,紧接下来的三天,无论励如桑和沈惟舟皆失去音讯。
直至第四天一早,窦冰和励如桑的婚讯尚未完全褪却的余温里,窦冰过世的消息又炸开了锅。
心源性猝死,抢救无效,不治身亡。即便官方已盖章定论,也控制不住流言蜚语满城飞,最难听的莫过于延续了三天来婚讯方面的情|色调侃,添油加醋成了老夫少妻不加节制导致的后果。励如桑更因此被冠上“克夫”的名头。
窦冰的葬礼上,郝瀚得以重见励如桑。他不是没向励如桑旁敲侧击过,然而励如桑不予回答,他不好再追问。何况紧接着励如桑便只身前往东南亚。
眼下,机会难得,郝瀚尝试从沈惟舟这里入手,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遗憾的是,沈惟舟同样讳莫如深,没直接给出答案,只是在起身离开餐厅前面色沉然道:“我做得还不够,所以留不住她。”
郝瀚满腹唏嘘。沈惟舟要做得还不够,这世上就没几个人称得上合格的男朋友了。
咂摸着,郝瀚的目光不由自主再次投向励如桑和赵也白。
后者拿起前者的杯子,重新装咖啡。
酸气再次从郝瀚心底溢出来。
因为励如桑的存在,郝瀚才相信,确实有女人不靠颜值就能有源源不断的桃花。
以励如桑的才华,再历练个几年,即便达不到殷老先生那般彪炳的地位,也必然能执鉴宝行业之牛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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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计划,早餐结束后,励如桑和赵也白回房间取了各自的行李,办理退房手续。
离开酒店,两人倒也没租车,直接从门口乘坐当地人开的小三轮摩托。
通过昨晚和司机师傅交谈期间所得的练习,赵也白迅速将当地风味的普通话恢复至九成,极其熟练地报出地名。
只是他毕竟背井离乡多年,并没有纯正的本地口音,所以多少有些别扭。
察觉励如桑唇边似有若无的笑意,赵也白少许挑衅口吻:“就算我的清县方言已经不纯正,如果要教你,还是一样绰绰有余。
这就又要聊回以前了。
以前她几乎样样比他强、好当他的小老师,唯独被他压过一头的,就是清县方言。彼时她对当地普通话感兴趣,所以逢人就学,而私下里,便是向赵也白求教得最多。
励如桑听言眉尾扬起:“既然现在你的方言已经不纯正了,我再要学,也不该再找你。”
赵也白被呛得一时拙舌。
励如桑又拿眼风剐他:“‘谦逊’是个好品格,如今反而丢了?以前都没见你为这事洋洋自得。”
因着她的教训口吻,赵也白隐忍之色难掩。何况和她说开之后,更没必要掩饰。带着不满和少许促狭,赵也白寡脸怼:“见多了你洋洋自得,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学会。毕竟当时你自居为我的榜样,我得卖你的面子,向榜样看齐。”
励如桑自知以前年纪小、心气高偶尔难免不知收敛外漏过这方面的情绪,包括立志在他面前树立正面榜样形象的小心思。但她一直以为赵也白并不曾发现,当下冷不防被他坦言,小有意外。
眉心一拢,励如桑故意表露一丝愠恼,冷笑揭露:“既然如此,你那会儿求知若渴听我给你答疑解惑时时不时流露出的敬佩和崇拜都是假的?是卖我的面子,还是觉得我卖弄学识的样子特别好笑?”
赵也白知道她并非真的生气,但还是转了原先的话锋,回得仔细:“求知若渴不假,敬佩和崇拜不假,我喜欢看你‘卖弄学识’,也不假。我以前就想告诉你,你‘卖弄学识’的时候,整个人会发光。”
最后一句,如同根无形的刺,突然刺了励如桑一下。
赵也白捕捉到她突然的面色有异:“怎么了?”
励如桑挂出抹意味不明的表情,坦言:“我前男友也讲过差不多的话(见chapter29)。”
赵也白短暂地愣一下,笑笑:“证明我所言非虚。”
两人却是以此为节点都沉默下来,没再说什么话。
小三轮摩托的帐篷围起的空间小,赵也白个高腿长,和励如桑是挨挤着并排坐,隔着衣料的皮肤与皮肤的摩擦,叫赵也白在本就揣着心思的沉默中越发杂乱地心猿意马。
顷刻,见励如桑因为灌入的风不住地挽鬓发,赵也白抬起手臂,自她后背绕到她另一侧的肩膀,搭上她的肩膀,搂住,并往他的怀里揽。
因为前天晚上他和她把话说开了,当下这个举动便和以往明明白白地有了不同的意义,并不再是简单的出于保镖护着雇主的立场,更不是护着姐姐的姐姐的身份。
励如桑也无法再用以上两个理由默许他的行为。而她心里的不自然同样切切实实地加倍了。
没怎么犹豫,励如桑轻轻挣开他的手臂表明态度:“没事,我不冷。”
赵也白转而握住她的手:“冰的。”
清县地理位置特殊,天气起伏大,温差也大,这时候相当于平城的料峭春寒,而非回暖的春末夏初。
励如桑到底对他强硬不起来,没再反抗,勾一下唇,夸赞:“懂事。”
赵也白再次成功被她激得寡了脸,可非但没松开她,反抓着她的手一并塞进他衣服口袋里取暖,显得更为“懂事”。
励如桑揶揄:“等下顺便逛个街,我也买件带口袋的外套。”
说到做到,不多时两人下了小三轮摩托,励如桑立刻走进街边的一家服装店买了件带口袋的冲锋衣系到腰上,老板娘很是能说会道,当场夸励如桑飒气十足。
“你要不要也来一件?”励如桑扭头问。
赵也白本打算摇头,老板娘在励如桑话音刚落下之际便眼明手快捞过件男款往赵也白身上比划:“情侣装!非常适合你们!金童玉女天造地设!”
赵也白改变主意,接过。
励如桑向老板娘澄清:“姐弟,不是情侣。”
没等老板娘反应,赵也白接腔解释:“我在追她。”
励如桑瞥他。
赵也白若无其事地和老板娘继续攀谈,询问老板娘这条街与过去的大相径庭,确认这间店面的门牌号。
一路行来皆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条街与过去的大相径庭也就在他们的预料之内,但亲眼目睹曾经的寂寥窄巷修成了清县最繁华的商业街,还是不禁感叹物是人非。
赵也白报给小三轮摩托的只是这条街的地址,所以师傅在街口就在他们放下,镇长那座老房子的位置,得他们自己步行慢慢寻。
励如桑寻思着问:“或许已经拆迁重建了。”
“没有。”赵也白口吻确信。
励如桑猜测:“别告诉我你联系过老镇长?”
赵也白:“出发前我就给老镇长的儿子发过邮件,昨天半夜老镇长回电话来,因为你已经睡了,所以我没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