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四)
青年精致白皙的脸庞慢慢、慢慢染上昳丽而又羞涩的红。
分明上金銮殿前面对至高无上的帝王时也能从容不迫、对答如流,如今却紧张得心弦寸寸发|颤。
少女一开口,容珺就知道自己会错意了。
但是……
但是他不想,再隐藏自己的心意了。
他的目光一点点掠过她的眉眼。
眼前的小姑娘,又和去年他初见时的模样不太一样了。原本的婴儿肥已经消失,巴掌大的瓜子脸,仿佛比他的手掌还要小。柳眉杏目,玉颊樱唇,澄澈晶亮的眸子,灿若繁星。
她已经出落得极美。
此时她正怔怔的看着自己,长长的眼睫不停地扑闪着,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震惊,又有些迷茫要难以置信。粉雕玉琢的小脸蛋红扑扑的,甜美得令人忍不住想偷尝一口。
没有人知道,每多见一次面,他心里便有一种阴暗且不可告人的疯狂莫名滋长。
想将她藏起来,想把她整个人都变成自己的,却不是用那种卑劣的方式。
他喜欢她,也想要她,同样的喜欢自己。
想要她喊自己时,也像喊温延清那般的娇甜软糯。想要她看着自己时,也是双眸闪闪发光,笑得那样灿烂甜美。
容珺薄唇微|颤,轻吸了口气,抬眸直视少女,低沉的,微微沙哑的嗓音,带着一点点颤抖,却又极为坚定而郑重:“岑朝暮,我心悦你。”
耳边的奏乐声渐歇,青年的说话声,响亮的在雅间里回荡着。
容珺紧张的看着她,阿肆与银朱都悄然无息地退到一旁,低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
她不知是害羞,还是紧张,抑或太困惑,居然就只是这么安静的看着他,不说话。
许久,她才微微拧起眉,甜软嗓音,满是不解:“为什么?”
“我们才认识半个月。”
她白皙漂亮的脸上没有半点羞涩的神情。
她根本不喜欢他。
素日里不拘小节的少女,拒绝人的方式却非常委婉,非常的温柔。
容珺脸上保持着微笑,疯狂躁动不停的心却慢慢的,一点点的,冷了下来。
像是被扔进冰冷刺骨的寒潭之中。
荣国公府的大公子,从小被众人追捧着长大的青年,这辈子几乎没尝过什么失败的滋味,他不懂得何为挫败,他意气风发、骄傲自负,他向来高高在上、目无下尘,头一次和心仪的姑娘表白,却被拒绝。
众生都是平等的,纵是天之骄子,也早晚会遇到能让你摔的那个人。
容珺微微笑着,却不知要怎么回答,心里苦得发涩。
总不能告诉她,他对她一见钟情,去年在街上看到她之后,就一直暗自喜欢她,明知道她与挚友有婚约在身,却依旧卑劣的想接近她,还总是远远的偷看着她。
简直像个变|态。
外头的戏,才刚刚开始,很是热闹,雅间内却陷入一片尴尬的寂静。
知知是真的没有什么害羞的情绪,容珺突如其来的表白只让她觉得既震惊又惊吓。
那可是荣国公府的大公子,当今容相的嫡孙,是家势背景雄厚,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
静姝还说,不久前他兄长才当场拒绝了寿安郡主的邀约。
知知自知岑家家世单薄,远比不上累世清贵的容府,她能和容静姝当好朋友,却不想和容珺有任何牵扯。
容珺又是荣世子的独子,他的妻子将来是要当主母的,这种大家族,规矩一定很多,她可不想自找苦吃。
她犹豫了下,很快就起身,朝他微微一福:“抱歉容公子,我突然想起来今日已经和温二姑娘有约,不能陪你看戏了。”
少女说完转身就走。
……
容珺这二十年来,活得很是舒坦,是没什么摔过,却不表示他摔疼了就会退怯。
他从小受的教育便是摔了就爬起来,有喜欢的、想要的任何人事物,就要懂得去争取。
他飞快起身,挡在她面前。
知知怔了下,往后退了一步,手指有些紧张的微微蜷缩起。
她再是天真,也知道若是自己得罪容珺,很可能会连累父兄,连累整个岑府。
岑父只是六品小官,岑府在国公府这个庞然大物面前,可说渺小的不堪一击。
知知心里有些害怕,不安的咬着嘴唇。
容珺垂眸,见到少女原本红扑扑的脸蛋都被吓得苍白,突然有股想将她拽入怀中轻哄的冲动。
但那到底太孟浪,对她也不尊重,他到底没有做,双手依旧看似轻松,实际上却紧张的扭握在一块的背在身后。
他凤眸微微弯起,尽量让自己脸上带笑,看起来不要那么吓人,让小姑娘不要那么紧张害怕。却不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模样,究竟有多温柔,那微微勾唇浅笑的模样,足以让大半的闺中少女动心。
“岑姑娘,我知道今日的话孟浪唐突了些,但容某对你是真心的,”青年的嗓音低沉温润,脸上虽笑着,话里却不带半分笑意,极为认真,“我想娶你为妻,国公府很快就会上门提亲的。”
“……”
阿肆和银朱听见容珺这番话,不禁面面相觑。
知知亦是吓了一大跳,连忙摇头:“不,容公子万万不可,家父不过是个从六品小官,容夫人要是听见这话,怕是要误认为我接近静姝别有意图。”
容珺眉头微皱。
他不喜欢看她这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模样。
也不喊他子玉哥哥了,又喊他容公子了。
他沉默了下,上前一步,微微俯身,故作惬意,轻声笑问:“所以只要家母同意,你便愿意嫁我?”
两人离得极近。
知知感觉得到他温热的呼吸一下下落在自己脸上。
就算她再不拘小节,到底也是未出闺阁的少女,与外男如此亲近,说不紧张那都是骗人的。
两人之前几次见面,容珺都极有风度的,和她保持着适当而又不至于生疏的距离,从未如此与她亲近过,她便以为容大公子脾气虽然差了点,却的确如二哥哥所言,是个正人君子,哪里知道他会突然耍起流|氓,突然和自己凑得这么近!
她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脸莫名其妙就热了起来,心里像揣了一只不听话的小兔子,怦怦乱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