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风没待多久便离开了,谢小婉跟小翠并排坐着,抬头望天。
蓝灰色的天空,薄雾迷蒙。
淡淡豆香弥散在整个厨房里,清甜与温暖伴随热气腾腾的豆浆一并被送入四肢百骸。
“干活儿啦!”
谢小婉伸了个懒腰,摩拳擦掌——重头戏还在后边儿呢。
庖屋内,灶台旁,一大盆清浊分层的石膏水静置够了时候。硫酸钙微溶于水,未能溶解的部分尽数沉底儿,上层水看起来就相对澄净。
正如鸿蒙始开,轻者上浮为天,浊者下凝为地。由小见大,谢小婉认为是一个意思。
“俺家也点过豆腐,用的是盐卤。”
小翠还是头一回见人用石膏水点豆腐,她不由稀奇:“这药材叫石膏,配汤药清热泻火的,真能用吗?”
“那是北豆腐,你吃过南豆腐没?”
没吃过南豆腐的小翠连连摇头。
拿了瓜瓢,撇起较为澄清的点卤上层,谢小婉道:“淮南那边家家户户都用石膏,做出豆腐来既嫩且滑,你没吃过豆腐脑么?”
也没吃过豆腐脑的小翠继续摇头。
……好吧。
如此看来,以石膏做凝结剂的法子这时候在冀中地区还不时髦。
龙翔县处于冀西偏北,同外省交界的夹缝中,想必那种苦盐点卤,口感绵密紧实的老豆腐才是当地主流。
“既然如此……”谢小婉高昂起头,故作慷慨淋漓状道:“那就只好让我来担此重任,扛起这杆南北方文化交流的大旗了!”
侧目看她,小翠摇了摇头。
澄清石膏水被舀入之前装过生豆浆的木桶,谢小婉将瓢递给小翠:“朝一个方向搅动它,不要停!”
她自己则端起大锅,把煮熟的豆浆一股脑儿地倾入桶内,随后抄起手边准备的面案子,往上一盖,大约再等十分一刻的样子就成了。
“跟俺家做法儿还不大一样嘞。”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反点,做豆腐脑的,”抹去额上涔渍的汗,谢小婉自恋道:“跟我在一起是不是特别涨姿势?”
小翠老实点头,谢小婉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拿碗来。”
豆腐脑凝结成形之后,端看表皮就细白嫩滑,桶里像盛着好大一块儿凝脂暖玉。
这才叫真的吹弹可破,谢小婉几乎能想象到它们一勺勺落入口中,滑到嗓子眼儿里……
她立马取了两大碗出来,一碗撒上白糖,另一碗放的是醋盐葱花还有辣椒油。
“尝尝!”
两个碗都推至小翠眼跟前,献宝似的。
“哪个好吃?”
“甜的好吃,俺耐吃甜的!”“甜的?啧啧啧……厉害了我的翠。”
根据来自各家弹幕网站和论坛的可(撕)靠(逼)数据统计分析,豆腐脑咸党在偏西偏北的地区占有一方阵地,甜党屈指可数。
想着,谢小婉自己也亮出勺子,开动起来。
啊——
这豆腐脑的味道,竟然该死的甜美!
……
历经了整夜细雨,如今山寨上空春日高悬,彻底地放了晴。
抬眼望去是湛湛蓝一片清透,只得白云几许,其余的粒尘不染。
“我也感觉甜口的比较好吃。”
或许是这些天烟熏火燎太过辛苦,刚需来点甜味中和一下,才让谢小婉这个“中立偏咸党”有了如此转变。
小翠问她:“咱们可要把这端了出去,给大伙儿一块吃?”
谢小婉闻言摇头。
小翠又问:“那你调了这碗是做什么,还没吃饱?”
选了个最是饱满圆润,没有一丝豁口的土陶碗。豆腐切口整洁,居于碗中,辣椒葱醋码得整整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