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源来自榻边站着的一名鹅黄衫裙的小娘子。
小娘子细眉大眼,瘦得像根豆芽菜,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看向谢小婉的目光,羞涩中带着几分好奇。
“主子一会儿就来了,你,你稍等!”小娘子发觉床上瘫着的人打量自己,脸蛋儿一红。
不等谢小婉问话,她一溜烟儿地转身,逃之夭夭了。
倒是个挺可爱的姑娘。
谢小婉被绑得手酸,本来也无甚力气挣扎。也不晓得那姑娘口中的“主子”究竟是谁。
见她那副模样,又不太像妓院里服侍的丫鬟……
琢磨了半天,没分析出什么所以然来。
倒是想得脑壳痛。
谢小婉摇了摇头,索性不再思虑更多,只老老实实地瘫坐在榻,等候“主子”的到来。
许许一时,方才羞怯笨拙的小姑娘领了另一个小姑娘过来。
乍眼望去,来者十分陌生,却是个很打眼的角色。
稍短的绛红色细绒皮袄,脖子上围了一圈儿白毛,根根分明,纤尘不染。两条马尾绑在发顶,直直垂坠下来,辫子根部也有两圈白毛儿。
她肩上停着一只小巧的红隼,朝谢小婉吹了个口哨,鸟儿也跟着尖啸一声。
“婉娘,久仰!我叫齐静心。”
齐静心么?
谢小婉眨眨眼睛,歪头道:“静心姑娘,你好。可我好像……并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不要紧,我对你足够了解就够了。听说你会做馄饨、凉皮、牛肉干,你这两天呆在这里,就都给我做个遍吧!”齐静心一口气说了好几种,倒不客气。
谢小婉:“……”
她怎么知道我会做这些?
——肯定是有人把自己给出买了,谢小婉心中分析。
她脑海里已经有了人选,继续面不改色地笑,问道:“可静心姑娘不言不语地将我绑来这里,说让我做吃的给你,我就做了。我怎么那么听话?”
闻言,齐静心秀眉微蹙。
她站在原地,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这时候谢小婉才发现,这姑娘腰间还别着两个银色铃铛,时时叮叮咚咚地撞击出声,还怪好听的。
这姑娘一看就是个没碰过壁的,琢磨了半晌才扬扬下巴,别扭道:“你不是想吃鲍鱼跟荔枝吗,我想法子给你弄来,但你要做饭给我吃。”
她非要尝尝致远哥奉若天肴的食物究竟是个什么味道!
这个婉娘,到底有没有那么能耐,还是致远哥哥诓她的?好不容易骗了杜依依,将谢小婉绑来这龙翔知县府衙之内,她齐静心全都得搞搞清楚不可。
好嘛,齐静心很快就把致远兄给卖了。
谢小婉一时无语,又有些心惊。
关于鲍鱼荔枝之类的事情,她只在致远兄住在山寨之时跟他念叨过几句,其他的人,她从来都没多说。
是以,齐静心是顺着致远兄这条线摸过来的就确定无疑了。
那么……
他们是什么人,这又是什么地方,致远兄在哪里,自己被人掳来,他知道么?
一连串的问号自谢小婉脑海生成。
眼见面前女子浑然不像个心机深沉的人,谢小婉决心与她坦诚相待,于是问:“静心姑娘,你跟致远是什么关系?”
致远。
啧,叫得倒是亲近!
问得此言,齐静心方才还好奇十足的白皙面庞黑了一黑,不悦之情溢于言表。半晌,她方才道:“与你无关!”
“他在哪儿?”
“不在,”齐静心凶巴巴地道,又补充:“与你无关!”
得,她这个受害者还被扔出人物关系之外了。
想着,谢小婉暗自觉得这位静心姑娘肯定跟致远兄有些感情渊源。女儿情·事,想必不能光天化日之下与人谈论,她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想了想,又道:“行叭,既然你要吃我做的东西,不把我解开我怎么做?还有,你吃完了东西就会放我走吧?”
港真,她已经脑补出山匪们发现自己失踪之后的混乱场面了。
小翠惊慌失措、梁杉面无表情的态度之下其实是惊涛骇浪、辛夷暴跳如雷,怀疑自己其实是偷偷溜了……
谢小婉咂了咂嘴,只想赶快回去报个平安夜好。
齐静心不知哪里来的气性,当下也不笑了,鼓着脸颊,冷冷道:“解开怕你跑了,不能放你回去。”
“我会报官的。”谢小婉威胁。
其实她现在这个处境不太适合报官,毕竟是山匪寨子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正式记入官府的户籍,到时候多有不便,说不准还带累无名山寨。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采取这个办法。
谁料齐静心翻了个白眼,道:“你去报官吧,这就是县衙后院,走两步能到亲民堂,近的很。”
“……”
一时沉默,贯会说道的谢小婉表示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