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姝正在收拾东西,原主是被卖进来的,几乎可以说一件行李都没有,刚入宫没多久就被她穿了,东西都是她后来慢慢添的。
有些是宫里发的,比如帕子,衣裳,脸盆什么的。
这些自然带不走,能带走的只有她自个儿花钱买的,比如上次出宫时买的一套便装,穿在身上就没东西了,连肚兜都不是她的,宫里发的。
都被她穿过了,宫里肯定不要,所以还是被她带走了,然后是洗脚盆。
宫里只发一个盆,用来洗脸洗衣服和洗脚,木槿就是一盆三用,她分开木槿还很吃惊,问了她好几次为什么要分开,不都是自己用的吗?
方姝很是无语。
其实如果有条件的话,洗衣裳的盆和洗脸的盆她也想分开,但是这个时代的木盆是全手工的,造价不菲,尤其是宫里,需得花更多的钱,买不起啊,只能忍着。
想一想这个盆搁在这里也是被劈柴的命,不如她带回去,还省的买盆了,除了盆,还有澡豆,皂角,鞋子,一些乱七八糟的,竟也收拾了不少。
木槿那边更多,怀疑她们两个怎么弄出去。
娘娘都走了,她们自然不可能留着,宫里管事也来了消息,说是让她们三天之内搬走,昨天算一天,今天才第二天,所以方姝一点也不着急。
收拾完东西,和木槿一起去后厨做饭,木槿很是好奇,“咱们今天不走吗?”
“走啊,不过临走前我有一件事要做。”娘娘都知道跟她道别,她自然也知道跟别人道别。
怎么说皇上也算是她的朋友,虽然他并没有把她当朋友,旁敲侧击好几次,他都说不知道。
也不晓得是太迟钝,分不清什么是友谊,还是真没把她当朋友。
她把他当朋友就够了。
其实皇上虽然没有把她当朋友,但是做的事可都是朋友该做的,一点没少,还送了她一块玉,给了许多方便。
也许真的只是分不清什么是朋友吧,毕竟他朋友少的可怜。
方姝要去道别还有一个原因,昨天崴了他的脚,还跑掉了他一只鞋,挺过意不去的。
因为厨娘走了,东西也都被拿走的差不多,只剩下一些不能带走的东西,比如米啊面啊什么的,这些都是官家的东西,每个月发下来的,娘娘不带走,厨娘是没有资格带走的。
肯定也会偷偷的带一些,但是剩还是有剩的。
后厨被烧过一次,还没来得及建,东西都在一个偏房,炉子搁在廊下,她在廊下做的饭,只用了一点淀粉,准备做凉皮。
一次十分钟左右,一次十分钟,做了七八张,因为盘子小,一张也不大,她和木槿吃了五张,剩下三张切好调起来,装进自己碗里,底下垫了一张油纸,怕皇上嫌弃她脏,不肯吃。
没错,这凉皮是给他做的,为了补偿他昨天受的难。
方姝包好后让木槿在房里等她,她带着东西去莲妃废弃的宫殿找皇上。
不一定能遇到,全看运气吧。
*
殷绯正在房里批阅奏折,门口长庆扶着腰,姿势不太自然的进来,“皇上,太后来了。”
“就说朕不在。”知道是为了什么,没有心情见她。
他瞧了一眼桌子底下的腿,被她扭过之后只能待在养心殿,要不然下了朝早就出了宫。
这种事跟她无法解释,她也不会听他解释。
门啪的一声被人推开,太后一身华服,拖着长长的后摆进来,保养得当的脸上藏了愤怒,气势汹汹质问,“皇帝真是越来越不把爱家放在眼里了,那么大的事居然瞒着哀家,要不是哀家听到旁人说闲话,到现在还不知道,皇帝,你太胡闹了!”
既然被她找上门来,意味着躲不过去。
殷绯眼神示意长庆,长庆晓得,连忙将殿内所有人带走,包括太后带来的人,临走前还将门关了起来,给他们母子单独相处的空间。
殷绯一本奏折批阅好,换了一本继续批,语气平平,问:“母后为何这般愤怒?”
“你说呢?”太后冷笑,“身为人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身为国君,至今膝下没有一男半女,还好意思问哀家为何这般愤怒?哀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殷绯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这不是母后希望的吗?”
???
太后凝眉。
“你不是一直希望父皇遣散后宫,独宠您一人吗?”殷绯提醒她,“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抹黑别人,父皇纳一个妃子,您便杀一个,为什么?不就是希望父皇心里只有您一个人吗?”
“儿臣这么做,母后不应该高兴吗?”
太后一愣,半响才道,“胡闹!”
殷绯放下奏折,站起来,缓步朝她走来,“我胡闹?那母后呢?”
他眼中闪过冷意,“母后当年身为一国之后,善妒愤世,为了争宠不择手段,身为人母,从来没有喂过儿子一口,连儿子多高,穿什么衣裳,喜欢什么都不知道,母后,您这个母亲当的合格吗?”
他居高临下看她,“您恨父皇,连带着也恨儿臣,难道真的以为儿臣看不出来?”
他自小便像父皇,尤其是一双眼睛,母后每次瞧见便恨不得挖出来一样,带着厌烦,仇意。
“宫中的那些传闻儿臣从未信过,儿臣知道,您就是儿臣的唯一母亲,可那又如何,不如没有。”
他曾经见过母后换衣裳,母后的肚子上有伤疤,那是生他的时候留下的,所以他十分确信,她就是他的母后,不可能有假。
可惜,这个亲生母亲留给他的只是童年阴影,每次听到别人讨论,有其母必有其子,太后那般狠毒,他肯定一样乱杀无辜,将来就算登基也是个暴君。
他想反驳,然而这些都是事实,他的母后确实是个恶毒的女人,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害过多少人,还打算垄权,父皇的死,也跟她有关系。
“儿臣自小活的悲哀,所以不希望自己的后代也如儿臣一般。”他语气坚定,“儿臣将来的皇后,也不会如母后似的,只顾着自己,对亲生儿子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