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姝搁在桌下的手陡然握紧,揪的裙子皱起。
“都是别人逼我的。”她咬牙,“我和她们无冤无仇,就因为我受娘娘赏识,便乱传说我狗腿献殷勤,逮谁抱谁的大腿。”
她有些生气,“承认别人优秀有那么难吗?”
他是不是和那些人一样的想法,觉得她抱大腿,献殷勤?
也是,她突然转变,想通了,反过来追他,在他看来可不就有古怪?
搞不好心里在想,她就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
方姝脸色惨白,手越抓越紧,等反应过来,才发现不仅捏了裙子,还掐了肉,生疼生疼。
“锦绣的事也跟我无关,”解释似乎都是苍白的,“是她先动手的,把我推进河里,还威胁我……”
声音越来越小,“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跳楼……”
明明受了委屈的人是她,跳楼的却是锦绣,外界的风言风语对她也不利,他不会相信的,只会觉得真的是她欺负了锦绣,和那些人一样。
“嗯。”轻轻应了一声,不知道是回答她,还是坚信她的话。
方姝眉头蹙起。
她现在很敏感,能清晰的感觉到皇上声线还是那般清冷,不晓得是一直如此,还是因为她心态变了?
有时候一样东西,比如灯,它始终是那样的,但是你开心的时候,看它是暖的,你心凉的时候,看它是冷的。
你难受的时候,看它是悲的,其实它一直都是一个样,变的是你自己。
方姝不确定,是皇上变了,还是她自己变了?
她认真看去,皇上似乎自始自终那副模样,眼中亮着火光,又带了丝自个儿的清淡凉薄。
“为什么不向别人解释?”他问。
“也要有人信我啊!”方姝委屈,“如果一个人说你错了,你不以为然,所有人都说你错了的时候,你怎么办?你自己也会觉得是不是真的自己错了?”
锦绣那一跳,把所有舆论都集中在她身上,没有一个人相信她,都以为是她逼的锦绣跳楼。
没人知道,她还能当成没事人一样,被翻出来,那种心惊肉跳,等着人处罚一样的心态,极是难受。
“我相信你。”他早就知道她不可能是凶手。
只不过是想做另一件事的时候,无意间想起了别的,试探一番,果然,积压的痛苦比他想的还要多。
其实很早之前隐隐有些想法,她一个女孩子,在生活没有保障的前提下,坚持要出宫。
再加上为了书的事,他让李斋调查过锦绣出事的案子。
当时木槿曾经向李斋透漏过,方姝和锦绣之间不对劲,锦绣似乎在欺负方姝,那天方姝浑身湿透,脸上头上全是血,像是跟人打了一架似的。
方姝在长春宫的风评也不怎么喜人,几乎每个人都会说她两句坏话,偏偏她又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了。
她在皇宫里受了委屈,迫不及待想离开皇宫,就算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她也没动摇过。
这次如果不是意外,她或许一辈子都不想回到这里。
既然已经回来了,他想,能不能让她走出以前的阴影?
有很多次气氛到了,可以说的,但是她没有,很显然,那些人那些事早就在她心里留下了很大一块面积的创伤。
“说出来是不是好受许多?”
那天晚上她哄着他,将尘封多年的旧事提了出来,很意外,说完之后竟会松一口气。
他希望他也可以作为听她诉苦,说交心话的人。
方姝抽了抽鼻子,说话不那么清晰了,“说出来更难受了……”
就像历史重演了一样,耳边全是锦绣和那些流言蜚语的声音。
啪!
眼里打圈半天的泪水终于承受不住压力,掉落在棋盘上,响起微不足道的动静。
殷绯看到了,白皙修长的指头动了动,想摸摸她的脑袋,像上次一样,不过上次她是睡着的,这次是醒着的,所以那手又收了回来。
想了想,道,“我告诉你那些,也不是担心你伤害我的母后,是怕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伤她。”
这两种区别还是很大的。
“我的母后确实不是好人,但也不算大恶之人。”
他似乎说错了话,把她弄哭了,哭的很凶,叫他不知所措,完全不晓得该怎么哄?
“我知道你的正义心很强,所以……”
所以怕她‘为民除害’?
方姝哭的更伤心了,眼泪止都止不住。
他没有担心她,反而担心他的母后,明明俩人实力悬殊,更应该担心她才是。
果然,没那么在乎的。
“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别让她误伤了你。”
方姝还是哭。
“不要再做那些不想做的事。”她很善良,那些不是她自愿的,“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现在服软已经晚了。
殷绯沉思片刻,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半蹲下来,伸出手问:“要抱一下吗?”
记得上次她就是这样安慰他的,反过来应该也有用。